“昨日明明是十五,夜里我卻去找了一趟周澤年。”一身白衣的秦尋雪端坐在秦夫人面前,因著秦夫人在最后還是放棄了端起酒壺飲酒的舉動,老實拿起秦夫人備下的鎏金銀杯,上面刻著精致小巧的蔓草,一看便知是秦夫人喜歡的花樣。
秦夫人信佛,這幾日在吃齋飯,自然不會飲酒。她含著笑望著自己最寵愛的小女兒,眼里滿是寵溺和縱容。
在秦尋雪提起昨日時,秦夫人眼中的笑意微微一滯,似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但旋即,秦夫人掩下眼中的心疼,秦尋雪沒察覺到,她正在端詳那個漂亮的銀杯,似是發現了什么,有些驚奇地“咦”了一聲。
“這不是我前些年送給阿娘的那一套酒具中,一對銀杯中的一件嗎?算起來也有七八年了,阿娘居然還留著。”
這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這件禮物是送給秦夫人的生辰禮,那時秦尋雪已經和秦夫人決裂,她帶著黑騎衛住在秦夫人單獨劃給她的小院里,默默無聞地謀劃著驚天動地的計謀。即使已然和秦夫人決裂,秦尋雪卻還是偷偷給秦夫人送了一套漂亮的銀制酒具,鎏金蔓草,足夠漂亮,卻藏在其他禮品后,不敢讓秦夫人看見。
按理來說,秦夫人自然是不知道是她送的,但如今秦夫人挑了銀杯出來,那便證明秦夫人知曉了那副酒具是她送的。
秦夫人越過圓桌摸摸自幼在她膝下長大的孩子的頭,語氣溫和縱容:“那能怎么辦呢,阿娘只同小雪說過想要一副酒具,偷偷藏在那么下面,讓徐管家查驗了名單,只有這副酒具沒上名單,一看就知道是哪個可憐見的送的。”
秦尋雪握著銀杯的手微微一頓,明明是被拆穿了,心里卻分外開心。
秦夫人只一會便收回了手,繼續了剛剛秦尋雪未曾說完的話題:“十五那日,我記得小雪是不喜人打擾的,怎么主動去找了大周的八皇子?可是他做了什么事,要小雪親自去找。”
秦尋雪的眼神在秦夫人的手上轉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圓桌上的酒壺上。她為自己添了酒。
“是啊,明明十五對我而言是個很不好的日子,為什么還要去見他呢,好奇怪。”眉眼艷麗的太后今日并未穿著繁復的宮裝,一身簡單的素白長裙曳地,偏生腰身玲瓏有致,一身簡單的白裙也襯得人恍若神仙妃子。
此刻,這張未施粉黛卻美艷至極的臉上罕見露出幾分茫然來,似是對自己的行為感到費解,輕輕晃了晃頭,頭上戴著的珍珠銀簪在月光下泛著淺淺的白光,襯得那張臉愈發素白光潔。
“我明明可以不管他的,我確實喜歡那張臉,阿娘是知道的,那張臉長得真像怡妃娘娘……”秦尋雪急切地說著,探身去看秦夫人,秦夫人安撫地將手覆在人手上,示意人平靜下來。
秦尋雪反手握住秦夫人的手,語氣中滿是茫然。
“可是他長得越來越不像怡妃娘娘了,我明明可以將他趕出宮去,將他和其他的質子放在一起的,我明明可以不在意他的,可以讓別人欺負他的。可是我把黑騎衛給出去了,我讓他住在未寧殿,我讓王太傅教他習文,我告訴了他我的字是追月,我還打算為他封王。”
“阿娘,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呢,我明明不需要給出那么多東西的,我只要拉攏他便是,我只要利用他便是,我為什么要這么對他呢?阿娘,阿娘,你知道為什么嗎?”
說到最后,秦尋雪的聲音略有哽咽,她不通情愛,但她不是傻子,就算一開始沒察覺到問題,但在齊雅韻鍥而不舍的暗示下,她總是能察覺到一些問題的。
這些事情秦尋雪本可以自己憋在心中,慢慢處理的,但秦夫人的語氣太過溫和,態度太過縱容,秦尋雪最后還是說了出來。小時候無論做錯了什么事,秦夫人都會為她兜底,都會為她解釋,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