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的奢華精美的花廳里,放了兩個炭盆,盆里燒的是最好的銀霜炭,不但無煙,還隱約有種好聞的香味,只是此刻,屋里再溫暖如春,也無法叫姚長遠精神放松,他僵著身子,一張臉憔悴不堪,滿心凄涼。
不過短短幾天工夫,他這個沒吃過苦頭的官宦子弟,就自覺已經品嘗到了世態炎涼。
姚氏坐在軟榻上,拿著條繡著蘭花的錦帕,擦了擦紅腫的眼角,聲音哀戚,“瑤瑤,你就幫幫你外公一家吧,如今,也只有你能幫忙了,你父親有心無力,認識的那些個人,別說進宮跟皇帝求情,就是想見刑部的大人都找不到門路,你祖父,嗚嗚,家里不止咱們這一房,他思慮的多,哪肯豁出去為你祖父奔走,娘,只能指望你了啊……”
說著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孟瑤忍著滿心的不耐和嫌棄,面上卻不露分毫,還體貼的遞了杯茶過去,“母親,喝口水潤潤嗓子,您這幾日,嗓子都啞了,女兒委實心疼……”
聞言,姚氏頓感欣慰,拉住女兒的手,眼淚汪汪的說了好些感動的話。
孟瑤微笑聽著。
不知為何,姚長遠看著這‘母女情深’的一幕,總覺得心里不適,對這個嫡姐,他自詡了解,容貌過人,也有些才華,若不然,當初也不會被孟重樓看中娶進府里,孟重樓雖是個紈绔子弟,但畢竟是伯府的嫡公子,娶妻的門第也不會太低,讓他們姚家得了這個好姻親,自然是因為他大姐有美名,可這性子,卻叫人一言難盡。
得虧不是嫡長媳婦,不然怎么撐得起來?
遇事就哭哭啼啼,毫無主母正室的風范,但眼下,還得指望她去說動孟瑤。
實在是,他不愿承認,他對這個只有五歲的外甥女,有些莫名的畏懼。
是的,畏懼,說不出原因來,就是不愿跟她多接觸,眼神對上,心里就會竄上股寒氣,比在家里看那些道士捉鬼還想逃離。
“大姐,瑤瑤……”他不得不出聲提醒,“母親生病臥床,府里連個管事的都沒有,二叔,也病的厲害,連生意都顧不上,二嬸忙著照顧他,心力交瘁,堂弟無人看著,昨晚摔倒磕破了頭,燒毀的院子,到現在還沒找人修葺,尋工匠,出了高價,也沒幾個人愿意上門,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父親下獄,父親若不回來,姚家就垮了啊!”
姚氏聽的臉色煞白,緊緊攥住女兒的小手,“瑤瑤,你聽到了嗎?你必須得想法子救救你外公啊,不然,娘,娘還怎么活下去啊?”
女人不管嫁的夫家再貴,沒了娘家依靠,也會步步維艱。
孟瑤擰了下眉頭,“母親,不是女兒不愿意幫,那是我外公,我何嘗忍心見外公在獄中受罪?只是,外公確實犯了錯誤,皇帝查辦他,呵護法度,我若去求情,豈不是叫皇帝為難?女兒,哪有那個臉面?”
“有,你有……”姚氏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瑤瑤,別人不行,你可以的,皇帝看重你,你去求情,看在你的面子上,皇帝一定會放過你外公的。”
“可是……”
“瑤瑤,那是你親外公啊,咱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能見死不救啊。”
姚氏哭的凄慘,卻也只是哭,拿不出一點能打動她的好處來,孟瑤心里鄙夷不屑,想著難怪前世,會被父親的小妾給逼的跳了湖,沒點腦子,當什么正妻?
倒是姚長遠看出門路來,從袖子里拿出個精巧的小盒子,“瑤瑤,這是舅舅的一點心意,舅舅來的匆忙,沒給你帶什么禮物,你拿去買珠花戴吧。”
“舅舅,太見外了。”
話是這么說的,但孟瑤并未把盒子還回去,而是坦然收下了,還打開掃了一眼。
厚厚的一沓銀票,她矜持的勾起唇角,眼底閃過一絲滿意,還是姚家知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