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山城,位于大明邊境,距離邊關不過二十多里路。背靠烏山,前有黑水,與幾十里外的戈壁灘相比,此地環境還算不錯。但因為是邊城,多少有些不太平。
城內,魚龍混雜。
有土生土長的地頭混混,也有走南闖北的江湖悍客;
有一臉謹慎的外地旅商,也有滿面春風的當地豪客;
有身背長劍的俠客劍士,也有一身常服的休假軍士……
沈牧之從客棧出來,穿過靜謐的小巷,還未到巷子口,就已聽到了外面涌進來的喧囂。走出巷子,看著人來人往的大街,沈牧之四處看了看后,扭頭往城中的方向走了過去。
沈牧之穿著一身白色長衫,滿頭黑發只用一根樣式普通的玉簪簡單地束了一個髻,樣貌平平,身材偏瘦,看著就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這個模樣若放在金陵這樣的城池里,絕對是不顯眼的。
可在烏山城這樣的邊境之城,卻反而是顯眼起來。
這烏山城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身上多少都帶有點江湖氣,哪怕只是一個歲數不大的孩子,言語間都會帶上點邊城復雜環境下培養出來的悍氣。
尤其是那些換了常服出來消遣的軍士,偶爾目光轉動間,那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殺氣,都能讓人感覺渾身一冷。
這樣的環境之下,沈牧之走在大街上的人群之中,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很快,就有不少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有好奇的,有不屑的,也有不懷好意的。
沈牧之面無平靜,猶如觀光之客,一路邊走邊看,路過一家鋪面不大,但里頭客人不少的酒鋪時,轉身走了進去。
剛進門,里頭原本的熱鬧忽然就停了一下,數十雙目光紛紛在他身上掃過后,又各自收回。嗡嗡的說話聲再次揚起。
沈牧之看了一眼堂內,見角落里還空著一張桌子,便往那走了過去。不料,就在他剛準備要坐下的時候,忽地旁邊伸出來一腳,勾住他身后的凳子就要往遠處挪。
沈牧之像是沒發現一般,雙袖一甩,就屈膝往后坐去。
兩抹大袖甩過,帶起的微風悄無聲息地掃過那只腳。一聲凄厲慘叫隨即響起,瞬間就將這堂內的說話聲給壓了下去。
這一幕,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但基本都沒能看懂。也正因為沒看懂,就愈發讓沈牧之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年輕書生顯得更加高深莫測了。
酒鋪內,一下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之中。
凳子還在原地,沈牧之施施然地坐了下去,然后伸手理了理衣擺,朝著不遠處柜臺后正皺眉望向這邊的掌柜招了招手。
掌柜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但精神矍鑠,身材壯實,應該是有幾分武功在身上的。老頭愣了一下后,立馬回神,連忙從柜臺手走了出來,往沈牧之這邊走了過來。
沈牧之身后,一個壯漢捧著自己的一只腳,臉色慘白,怒瞪著沈牧之的背影,卻是敢怒不敢言。
與他同桌的朋友,也是神情變幻不定,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公子要喝點什么?”老頭走近后,掃了一眼那壯漢,才開口問沈牧之。語氣談不上恭敬,但還算客氣。
沈牧之抬頭看他,道:“最烈的酒,先來一壺。”
老頭應下后,又問:“要點下酒菜嗎?”
沈牧之搖頭表示不用。
“那公子稍等,酒馬上來!”老頭說完,又轉頭看了那壯漢一眼。眼神中,隱隱有些警告之意。
壯漢看看他,再看看沈牧之的背影,最終哼了一聲,讓朋友扶著,瘸著腿離開了酒鋪。
他一走,酒鋪中,漸漸的又開始熱鬧起來,不過這種熱鬧與一開始的熱鬧,無形中已經有了些許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