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余璞出殯的日子,漫天撒的都是紙錢。因著是戰死,是以,路上一路人都哭得戚哀。余知葳雖說是天家婦,但卻也不能礙著人瞧一眼自己父親出殯,是以也來了。
原本欽天監算過的,今日本該是個艷陽高照的好日子,黃歷也看過了,雖適合喪葬,可是在外頭待了沒多久,竟然刮起風來,天也陰了,竟有些要落雨的意思。
余知葳看了看天色,她原是最不信這些風水鬼神的,可是今日喪葬,原本就戚戚哀哀,心緒竟也跟著陰郁了起來。
驚蟄跟在后頭小小聲對著余知葳道了句“娘娘,一會兒若是下起雨來,該如何是好?”
“有人備傘嗎?”余知葳抬著眼睛,見天上已經瞧不見太陽了,“縱使是欽天監說今日不下雨,那也該有些眼力見,早該提前備下才是。”
“備是備下了。”驚蟄也跟著余知葳往天上瞧,不由得憂心起來,“這若是真下了雨,王爺的喪事該如何辦?”
余知葳今日又是華服大妝,頭上的珠翠墜得脖子疼,輕微地動了動脖子“縱是要下雨,那也沒有走了一半就回去的道理。要是當真下雨了,那就是我爹哭大衡呢。”
驚蟄被余知葳這個說法給說愣了,只應了兩句,倒也沒再說別的話,只是跟在余知葳后面低頭行走。
賀霄來晚了。
余知葳等了他半晌,皇爺才姍姍來遲。不過皇帝來遲了,也不需要甚么理由,總歸不會有人怪他就是了。
余知葳朝著賀霄行過了禮,帝后二人便各懷心事地出發了。
“皇爺,今日天兒不好,路上便走快些罷。”余知葳領著賀霄看了看天色,“莫要一會子下起雨來。”
賀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昨兒個晚上還晴空萬里呢,今兒就這樣。欽天監這擇的是甚么日子,等回來一干人等都要罰。”
“都說‘天有不測風云’天氣這事兒,可不好說。”余知葳一邊往前走,一邊勸解賀霄道,“欽天監雖說是辦這些事兒辦老了的,可終究有個老天不給面子的時候,皇爺只罰些俸祿便是了,別罰中了。說來,此事也不能全怪他們,到底是我爹福薄罷了。”
賀霄聽罷,也就“嗯”了一聲,沒怎么勸慰余知葳。
余知葳也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余璞的死因至今疑云遍布,都知他是戰死,卻又都覺得這事情不簡單,只是沒人敢挑明了說罷了。賀霄雖不能說他是個全然糊涂的,但也不怎么精明,不然也不會任由下邊的臣子鬧成這樣,還要鬧出這樣藺家余家相爭來保持平衡的局面,若說是他設計,只怕也也沒那個能力。可這事兒是閹黨做的,也是不離十的事,賀霄心里也明白,多少有些放任的意思,所以這會子正心虛,不怎么與余知葳說話了。
再往前走,喪儀就開始了,余知葳和賀霄都閉了嘴,安安靜靜朝前走去了。
賀霄并沒有跟著走完全程,臣子的喪儀,皇帝露個面就已經是很大的恩榮了,于是賀霄先余知葳回去了。
他坐了龍輦,由人抬著,往宮里頭回。
一路上人都是回避的,沖著賀霄行大禮,可賀霄總覺得,今天瞧見的有些人神色不對勁。像是一只要抬頭看他,卻又不敢看他——這種感覺和崇敬是不一樣的,他不是沒見過旁人跪拜他,年年大年初一的時候都有人跪他,只是今日的感覺分外不同。
于是他伸著脖子,看專心去看那些人,一路上都是寂靜無聲的,他卻企圖在這些人中找出一點不安靜的影子來。
終于,他瞧見了兩個跪得很近的人,遠遠地在人群當中,像是在交頭接耳。
“停下!”賀霄忽然出聲,周遭幾個抬步輦的驚了一跳,立即停了下來。
賀霄又看了一眼那兩個人,對著抬步輦的人道“先停一停罷,朕要下去走走。”
抬步輦的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