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高邈與我說,就算我們家地位沒那么尷尬,我也娶不上媳婦。
我原先是不信這話的,現在我信了。
成罷,我本來是打算和小六好好說道說道,讓她對我好歹有點男女之情,結果最后直接被我倆聊成了對峙。
嗯,慘烈程度堪比當年已經做了皇后的余知葳對峙裘安仁與藺太后。
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后來聊到深夜,她終于拆出了我的邏輯漏洞,我如今好歹也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廢了半天的功夫,竟然又把那漏洞給補上了。
小六咬著牙,她先前才說過我騙她,如今卻又找不出差錯來,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我看著她笑,又飲了一口酒“皓月當空,又照雪色,何必再提這些事情。不如好好吃酒賞景?”
“世子爺說笑了。”她兩腮繃了繃,“您是飽食無憂之輩,沒經歷過民間疾苦,又怎好與我這樣的人聊些風花雪月的事兒。”
“為了不后悔。”我道,她喝了些酒,臉上泛紅,卻還是繃著身子,我正正盯著她的眼睛,“你不該是如此境地的。”
“我是甚么境地,關世子爺后悔不后悔甚么事?”她哼了一聲,仿佛聽見了甚么好笑的事。
于是我與她講了一個故事,一個只有我知道而她不知道的故事。
我上輩子的時候,她還是余知葳,是我的幼妹。
她聽完咯咯地笑,像是在說醉話“那路都是他們自己選的,后悔難不成就能回去了不成?世子爺,您別又是編來哄小孩的罷?”
“可我早就不是孩子了。”小六站起身來,拽了拽自己的裙子,打算走了,“今日多謝世子爺款待,雖說我覺得你說謊的成分比較大,但介于世子爺這么處心積慮想要我這個沒甚么破用的少陽王遺孤的份兒上,還是勉強可以合作的。”
她沖著我一拱手“總歸,我不是在孤軍奮戰了。”
我也沖著她拱手,誰知道小狐貍崽子還沒等我抬手呢,就轉過頭去,大步要走了。
“小六!”我喊住她,“從今以后,你都不會是一個人了。”
她只是勾起了一邊的嘴角,自嘲似的哼了一下“借您吉言。”
小王八羔子轉身又要走,我趕忙在后面又喊她的乳名。
她一個趔趄沒站穩,摔了個仰面朝天——壞了,只怕是喝酒喝忘了,沒反應過來自己穿的是甚么玩意兒了。
她這是這七八年來頭回穿女孩兒家的衣裳,那裙子又長,還登著一寸來高的登云履,步子邁得大,轉彎又轉得急,怎么能不摔呢。
這地上的薄雪還沒掃干凈呢。
我兩步跑上去,要把她從雪堆里拉起來,沒敢造次,只是捏住了她的手腕。
沒想到,她竟然沒被我拽起來。
“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她瞇了瞇眼睛,她那個角度只能瞧見我的靴子。
我不敢作聲,只敢在心里默默地道,許是見過的,在夢里。
那都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今日的酒不算烈,可這一刻我卻覺得自己醉得厲害。
“喝多了,真是喝多了。”小六方才手按在了雪里,冰涼冰涼的,往臉上就抹了一把,“世子爺見笑。”
我卻蹲了下來,手里還攥著她細細的手腕“你摔著哪兒了?我背你走罷。”
“不太好罷世子爺。”她又笑,眼角眉梢都泛著粉紅的桃花色,一顰一笑都是在撩撥的我心弦,“咱們才認識多久啊,有那么熟嗎?”
最后的結果,還是我把她從地上扯了起來,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自己走了。
那是長治五年,臘月,日子過得太慢了。
可后來想起來的時候,我卻又覺得那段日子過得飛快。
重活了一輩子的我在長治年間活的雖說不能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