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承平平白被搶白了一通,未來得及惱怒,卻是先皺了眉。
若他沒記錯,這譚家該是舊派的清流文官才是,不過最近又和田信這等人走得近,不知道打的是甚么主意。這譚家二小子……今日這話,恐怕不是他父親教的罷?
雖說萬承平不開口,但自然有人開口,田信仄了一眼躬身的譚懷玠,道“我聽聞,譚家二郎年初定了親事,定的是陳開霽陳大人家的三姑娘?”
眾人頗有些詫異,不知道田信為何要在這當口兒提起了這小子的私事,沒過幾瞬,有些反應快的卻已經明白過來了。
甘曹曾是陳家的門生,而陳家今后又是譚懷玠的岳家,他堂上這一番慷慨陳詞,也不知究竟摻了多少私心進去。
便見田信又開口道了“年輕人啊,如今是在朝會之上,到底該分分公私。”ii
譚懷玠恭敬非常,手心里頭一握汗水不知怎的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了從容,和他從先與人溫聲閑談時一般無二。他躬身道“古人云‘舉賢不避親’,自然辯駁也不該避親,下官只說道理,不講情分。”
田信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還待開口,卻聽見那重重珠簾之后有人笑了一聲。
田信即刻閉了嘴,微微躬身。
只聽藺太后笑道“后生可畏啊……”
“娘娘過譽了。”譚懷玠不再躬身,卻是挺直了身板,再次高聲道“可畏的不是后生,而是人言和人心。剖肝瀝膽方能立心,砸黑穿暗方能見明,自古忠言逆耳,良策誅心,若非心中不穩,何來畏懼?臣愿為大衡社稷肝腦涂地。”言罷拂袖撩擺,五體投地,長跪不起。ii
站在小皇帝賀霄身旁的裘安仁挑了挑眉角,輕蔑地撇起嘴來。
少年人啊,就是喜歡拿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一腔孤勇和甚么對抗,他要肝腦涂地對嗎?
那就遂了他的愿罷。
……
譚懷玠在朝會上的一番言論余靖寧全然不曾聽見,他正忙著為錦衣衛的事奔走,今日恰好休沐,卻也不能閑著,方從外頭回來。
是去探監了。
原先去天津衛清查大沽港的錦衣衛,有些官兒的多少都有牽連,在獄中關了一串兒,錦衣衛自己的人關進了自己的詔獄,說出去都是一大樁稀奇事。高邈那一群算是因禍得福了,鎮日里跟著余靖寧他們奔走,也是忙的不可開交。ii
他方進了二門,就瞧見尤平家的站在門口朝外張望,像是特地等他回來。余靖寧微微有些疑惑,開口問了句“怎的了?”
尤媽媽道“姑娘吩咐我了,要我在此處等著世子爺回來,姑娘要奴婢說,她在議事的堂屋等您,請您務必去一趟。”
余靖寧雖說滿臉疲色,到底點了點頭,朝著堂屋去了。
見他進去,余知葳難得恭敬地起身迎了迎“大哥哥。”
余靖寧知曉這是有要事相談的架勢,斷不敢怠慢了去,點了點頭道“坐罷。”
兄妹二人坐定了,余知葳便先開了口“你又去翻案了?”
余靖寧“嗯”了一聲,旋即就鎖住了眉頭。
余知葳見他臉色,便知道此事不易,還是開口問了句“如何了?”ii
余靖寧鎖著眉頭,將放在桌上的兩根手指敲了敲“除卻鄭指使,我還問了旁的人,他們說,那日東廠的人和他們鬧了些不愉快,黃化成便說兩撥人分開清查,是以,上了甘家的船的,恰巧就只有東廠的人。”
余知葳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果然,那這事兒便能串起來了。
果真余靖寧就如此說了“定是東廠蓄謀已久要栽贓嫁禍,只是如今尋著了人證,物證卻尋不到了。”
甘家的船早就看管住了,雖說沒過多少時日,但就算是只給幾個時辰,也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