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文淵閣中一眾人等出了宮城,已然能見到晨光微曦了。
譚懷玠站在余靖寧身旁思忖一陣,終是開口道“余賢弟,你若是去遼東,也應當是件好事。”雖說在文淵閣中藺太后并未給明確的答復,但余靖寧上遼東之事恐怕八九不離十。
畢竟大衡現下青黃不接的形狀,能有個主動請纓的著實不易。就算藺太后再怎么忌憚著余家人,也得考慮自己有沒有可能失了祖宗疆土,成個千古罪人。如今內閣中譚懷玠、陳暉顯然都是站在余靖寧這一邊的,早朝時再周旋一陣,應當就能定下來了。
若是個大衡在余靖寧年少的時候一直太平無憂,說不定真能把余靖寧關在京城中關斷了羽翼,可顯然兀良哈沒給藺太后這么個機會。
余靖寧早就能想明白這一點,于是順著他的話點頭道“我知道。”
“你也別擔憂朝中如何,還有我與伯朝兄幾個為你周旋著。”譚懷玠與余靖寧并肩而行,邊走邊道,“待你從遼東回來,說不準能以軍功要挾,要你提前臨朝聽政。”
眾人也都挨個對他囑咐幾句,幾位閣臣留下等著上早朝,只余靖寧一人先回了府。
果真,待余靖寧回了府,還沒等到早朝結束的時候,世子府就來了旨,要平朔王世子余靖寧盡快收拾行裝,于西郊大營點五萬兵馬,三日之內開拔前往遼東寧遠衛。
到處忙著宣旨的冷長秋離開之后,余知葳才道“怎么連兀良哈這種指甲蓋兒大的地方也起了反心?”
“今年夏旱冬寒,又連日大雪,京城都是如此,不用說遼東了。韃靼瓦剌到底還是有些積蓄的,兀良哈卻是半點兒御災之力都沒有,倘若被身旁的韃靼欺負得過不下去,那還不如南下拼死一搏來求條生路。”余靖寧一邊給余知葳解釋,一邊匆匆朝著世子府的庫房走,“鑰匙對牌是不是都在你那兒,拿來給我。”
“哦。”余知葳跟在余靖寧身后,從裙子上解下鑰匙和對牌來,遞在余靖寧的手里,“給你。大哥哥,你去遼東平叛是好事,起碼能離京城這些糟污事兒遠些。”
也離她遠些。
余知葳知道自己該清醒些,將心里那幾分不該有的情愫冷一冷,最好與余靖寧離得遠些。
等到那時,再犯上來點思念之意,也是微不足道的了。
余靖寧兩下開了庫房的門,進了最里面的那一間,上下翻騰,摸出一副甲來。
里內穿的長身罩甲,外穿的魚鱗葉齊腰甲,腰間墜的兩幅戰裙,臂上綁的金屬臂縛,頭上戴的尖頂盔,一應俱全
只是瞧著好似有些小,并不合余靖寧的身。余知葳皺了皺眉,道“便是三日之內開拔,也不能穿這個啊。那不就真成了‘捉襟見肘’?”
“我有甲。”余靖寧將門之后,常常是居安思危的,他個子竄得快,生怕家中存著的甲胄穿不上了,便時常更新著。他很難得地面露溫情,微笑了一下,撫摸著手上的甲胄“這甲是我十一二歲時候的,一直留著。”
三四年了還锃亮如新,想必是時常保養。
余知葳條件反射地想捧場“西北余家軍的甲果真不同凡響,給少年人穿得甲都這么一絲不茍。”
余靖寧抬起頭來,看著余知葳,眼中情緒很難讀得出來,他問“喜歡嗎?”
余知葳不假思索,點頭答是。不知為何,她覺得余靖寧手上那副冰冷肅殺的甲,讓她產生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甚至說,有點……親切?
余知葳把眉頭擰起來了,不應該,怎么能喜歡這種東西,總不能因為這是余靖寧以前的甲而“愛屋及烏”罷?
余靖寧“喜歡就給你了。”
“啊?”余知葳大驚失色,張大了嘴指向自己,“給我穿?”京城里穿甚么甲啊?難不成這余靖寧是要把她帶到遼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