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良哈三衛是在出兵之前才定下自己的旗子來的。
原本這朵顏衛、泰寧衛、福余衛各有一旗,是那朵顏衛的大汗周旋多方才定下來的。
他說既是盟軍,若連個旗子都沒有,那豈不是要被人恥笑了去?
如今出征南下,來的也是朵顏衛的這位可汗布日固德,漢名譯作雄鷹。
這雄鷹大汗南下的目的恐怕不大單純。
西邊的韃靼,更西邊的瓦剌,都只有一位大汗,還擁有廣袤的草場。再北邊的科爾沁,雖說冷了些,一不小心還有可能跟再北黃毛綠眼毛子打起來,可他們的草場還是自己的數倍。
只有兀良哈,三個部落擠在一起,還只有那么指甲蓋一點點大的地方,甚么都要分著來。
誰讓他們是兀良哈“三”衛,統共有三位大汗呢?
布日固德有心擴充自己的領土,更有心將這兀良哈三衛直接變成“朵顏三衛”,更有些個旁的不可告人的秘密,這才動了南下的心思。
如今這位布日固德大汗裹著一身厚皮毛,熊似的正坐在自己的帳中,旁邊站個猴兒一樣尖嘴猴腮的猴頭……哦不狗頭軍師。
兀良哈的斥候半跪在布日固德面前,恭敬道“大汗,除卻修城墻與挖壕溝,并未見到城中有其他動作。”
布日固德“哼”了一聲兒“大頭兵也知道城墻破了要修,我還以為京師里派了個甚么能將來呢——這余璞的兒子也不過如此。也不知道上回那幫飯桶怎么搞的,見人家在身后放冷炮就駭怕得屁滾尿流地爬回來了。”
“大汗。”布日固德旁邊那個猴兒一樣的軍師開了口,“狼王生不出來狗兒子,那衡人的平朔王余璞能以一人之力威懾住強盛的韃靼與瓦剌,想必他的兒子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再怎么能耐,也就是個娃娃!”布日固德撇著嘴不屑起來,“兩個他加起來有沒有我一般大?這中原的皇帝和他們那位太后,是當真挑不出人來了?”
說罷這話,他忽然瞥到了地上還半跪著斥候,便出言對他道“你先下去罷。”
斥候道了句“是”,恭恭敬敬退出了主帳。
待到小斥候退出了帳子,布日固德才再次開口“必勒格。”
猴子樣的必勒格立即答道“大汗,小的在呢。”
“我看這大衡也不過如此,全然不如他們太祖皇帝的時候了。”布日固德轉了轉手上的小匕首。那匕首瞧著樸實無華,卻有一種浸過血雨腥風的感覺。
“那位也是這么說的。”必勒格躬身道,“朵顏雖有長生天庇佑,但到底勢力單薄了些,如今已然與中原翻了臉,若想使我們的子民擁有更大的草場和更潔凈的水源,不如就順了那位的意思。”
“有理。”布日固德雖說看著像個熊,但好歹還有些自知之明,知道朵顏衛甚至是整個兀良哈三衛是個甚么德行。
“大汗,您看是……”必勒格再次躬身道,笑得滿面諂媚。
“不必立即去找他們。”布日固德微微闔上了眼睛,“不急……先把中原人趕到關內去再說。”
若是大衡的兵力全線收縮到山海關以內,那關外的廣袤土地便是屬于兀良哈的了,那么好的土地,拿來種地豈不是白瞎?種甚么地啊,成群的牛羊難道不令人心生愉悅嗎?
等拿下了大衡關外的土地,到時去和那邊談起來,也算是亮一亮自己的獠牙,沒那么容易被牽著鼻子走。
雖說兀良哈人不那么經常做生意,但他們也知道,做交易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布日固德想著想著,仿佛看到了今后朵顏衛的旗子不但插在兀良哈的土地上,還插在了大衡山海關以北的各處;一團一團的棉花一般羊在綠草如茵的地上或坐或臥,看著像天上滾著的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