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靖寧身上原本穿著一件豆綠灰的曳撒,這會子同樣瞧不出底色來了,身上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血。 余知葳狠狠一夾馬腹,逼著那匹想臨陣脫逃的馬上前去。 此是皇城之內,宮城之外,叛軍和西郊大營的兵正戰作一團,城樓上站著幾個小內侍,嚇得戰戰兢兢,哆嗦著把石灰桐油往下潑。 也不管到底是傷著了自己人還是叛軍。 余知葳坐在馬上,左顧右盼了一陣,她當然知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但掩日大概是為了遮掩人的身份,所有的叛軍其實穿的差不多,余知葳只能從眾人的打斗痕跡上來判斷。 有些功夫,嘍嘍們是不會的。 當年邵四爺已經是分堂主的位置了,甚至是丐堂堂主的有力競爭者,是以,交給余知葳的起碼也是分堂主以上的功夫。 大衡的火銃還沒發展到那個程度,近距離打斗火繩銃基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余知葳刺猬一般,渾身上下幾乎都塞滿了暗器,袖箭和背弩都是在石洞當中重新換上的,金錢鏢和柳葉鏢數不清到底有多少。 但這些東西扔出去了究竟撿不回來,余知葳也只好省著用。 她變戲法似的,手里忽然多了一把精巧的小弩,放在眼前略一瞄準,噗得一下,一串弩箭就飛了出去。 那弩箭箭頭上是淬毒的,在晨光下頭閃著綠光破空而去。三根弩箭一根不差,全頂進了一人的脖頸當中。 幾乎穿頸而過。 哪怕是余知葳這三只弩箭上沒淬毒,那恐怕也是直接將此人頸骨打斷了去。 這人還沒喊出一聲兒來,就從馬上跌了下去。 此人跌下去之后,叛軍敵陣不說是立即潰散,那起碼也不會像之前那般進退有序了,幾個叛軍臉上顯而易見地露出了驚慌失措的神色。 余知葳趁著這個機會,扯著嗓子喊起來“賊首已死,亂臣賊子還不伏誅?” 連著喊了幾遍,還嫌不夠似的,讓她周圍幾個人全都跟著亂嚷嚷起來“掩日賊教已然失勢,還不快快投降?”“拒不投降,格殺勿論!” 余靖寧像是為了證實這幾句話似的,乘勝追擊,讓身旁銃手輪番射擊了一次。叛軍顯然沒有之前那種沖勁兒了,沒抵抗住兩輪,便有好些叛軍心中動搖,抵抗不住了。 西郊大營眾兵士在余知葳的指引下,連斬五六個小頭目,掩日一眾叛軍徹底亂了套了。 長治八年六月初四,掩日叛軍倉皇逃離皇城。 六月初五,罪首伏誅,其余叛軍倉皇逃離京城,散入直隸各地。 …… 叛軍散去的時候,余靖寧沒跟著追上去,扯著韁繩將自己撐在馬上,微微喘著氣。 余知葳看得出來,他這是受傷了。 說實話,這種打斗,不掛彩是不可能的,余知葳自己還一身都是傷,但她顯然能瞧出來,余靖寧這種反應,恐怕是傷的不輕。 余知葳策馬上前,喚道“大哥哥!” 余靖寧轉過身來,那情形讓余知葳倒吸一口涼氣——他前胸的衣服破了,血乎拉碴的一團,下面大概是一道極其可怕的傷口,被人簡單得做了止血包扎,總之看著猙獰無比。 他看著朝著他飛奔過來的余知葳,十分疲憊地點了點頭。 大概是在安慰她。 余知葳一瞬間從這個動作中讀出了好幾種意思——“你做的很好”“我沒事,死不了。” 她到了余靖寧面前,扯住韁繩漸漸放緩了步子,道“我昨日遇上皇爺了,如今人在東郊巷鴻臚寺駐地呢。” 余靖寧疲憊得好似說不出話來,只是對著她點了點頭。 周遭有個年輕的小兵士,是當初他們在遼東時候并肩作戰的同袍,是認識余知葳的,他給余知葳遞了個水壺上來。 余知葳兩眼全都釘在余靖寧身上,見他嘴唇都裂開了,便先將水壺遞在了他手上,溫聲道“你歇歇,喝兩口水罷。” 余靖寧結果她手中的水壺,淺淺抿了幾口。 “寧哥兒?”正當余靖寧喝水的時候,眾人聽到了一個聲音,余知葳不可能不清楚這聲音是誰的,當即轉頭去望。 果然是藺太后。 賀霄只告訴她,他與母后分開走了,母后和裘安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