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府中下人都是怎么做奴才的,怎連世子爺的衣裳都待弄不好?”裘安仁眼波轉了轉,又瞧見了余靖寧襟口的血點子。
“印公果然是監管內務,旁的事兒在意不在意的不說,就這種細枝末節的事兒偏偏就放在心上。”余知葳頭也不轉,看也不看裘安仁一眼,冷笑道,“難不成還要人現脫下來洗嗎?印公平日里也是這般,前頭亡了父親,還能立即注意起自己的儀容來?”
“哦。”余知葳語氣一頓,看了一眼裘安仁臂彎里的白拂塵,“本宮倒是亡了,印公哪兒見過自己的生身父母,可不是打小就送進宮來了。”
據說裘安仁小時候被人販子拐去了,父母兄弟俱不知是何人,就如今這個姓,還是跟著當初他師父姓的。
這話說的算是很不客氣了,裘安仁只干笑了一下,便再沒有說甚么旁的話。
裘安仁閉了嘴,賀霄才開口對余靖寧說話:“南京大捷,本是喜訊,卻又忽聞平朔王薨逝的噩耗,實在是百感交集。如今余卿的心情,朕也理解,還望余卿千萬注意身子,莫要過思過慮才好。”
這就是打官腔了,余知葳心里面惡心,但她這時候實在是不想去管賀霄他們了。她手在袖籠里,捏著帕子,大概是掐到了自己的肉,覺得十分疼,但她也顧不得了。
她只能酸著眼睛去看底下站著的余靖寧的神情。
余靖寧臉上冷冷的,見不著甚么大喜大悲的神情,也同賀霄打官腔:“多謝皇上關心,臣知道了。”
南京大捷,這是天大的喜事,皇上能顧及你的心情,那便是給了你面子。
這種時候,怎么好去在意一個死人,又怎么好在這種場合大放悲聲呢?要余靖寧進宮面圣時穿的,竟然都不是孝服,而是赤紅的親王世子常朝服!
余靖寧太明白這種情況了,也實在是經歷太多次了,任憑心里疼得怎么樣,先前那一口血吐出去,也是疼得麻木了。
賀霄又和顏悅色地安撫了余靖寧幾句,這事兒就這么被輕飄飄揭過去了。
余璞死了,還能怎么樣,不過是風光大葬死后恩榮罷了。
文淵閣中一片道喜的聲音,恭賀賀霄拿回了南京,大衡的龍脈并沒有落在他人手上。
譚懷玠看著余靖寧,見他神色如常,卻不免更加擔心——先前急火攻心,連血也吐過了,如今卻在神色上瞧不出端倪來,就這么憋在心里頭,要遭多大的罪啊?
他表面上越是沒事,就越是讓人心驚。
譚懷玠轉頭看了一眼陳暉,陳暉正巧也轉過臉來看他了,二人表情俱是擔憂不已。
可這時候卻又不好開口,兩人只能這般打眼色,可誰知道這種時候能怎么辦?
屋中的幾個人各懷心事,卻沒人能知道余靖寧心中究竟在想些甚么。
賀霄沖著屋中的幾人舉了舉杯子:“朕今日高興,便以茶代酒,敬諸位一杯。”
文淵閣中眾人自然不敢不從,于是舉杯都喝了,賀霄才把話接下去:“如今西北軍旗開得勝,往后浙江福建俱不是難事,朕便要好好賞賜,來人啊——”
這話剛說出去,還沒個內侍應呢,余靖寧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沉聲道:“皇爺。”
賀霄正疑慮,低頭去看他:“余卿這是做甚么?快快請起,小葉,還不去扶?”
小葉噔噔噔朝前走了幾步,趕緊去扶余靖寧,誰知道余靖寧卻依舊跪在地上:“皇上,臣命小福薄,如今又是重孝,受不住這樣重的賞賜。臣今日只有一個乞求,還望皇上成全。”
“是甚么?”賀霄沖著余靖寧虛扶了一把,把禮數做足了,十分好看,“余卿說就是了,朕定然滿足。”
余靖寧頓了一頓,低著頭,卻忽然將脊梁骨挺得筆直,沖著賀霄拱手道:“臣懇請皇爺許臣‘奪情’,南下江南前線,接手西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