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黎手中的這份新試卷觸感開始變的不對勁起來。

拿走了一張掉落出來的素描紙，試卷本來應該變薄，現在卻在他手中越來越厚。

不屬于試卷的一部分紙張源源不斷的如同雪花般從縫隙中滑落出來。

陸黎敏捷的按照順序接住，發現是全都是畫面不一的素描紙。

而這些畫面又有一個相同的點。

出現的人物形象都是小孩。

看起來和試卷上寫的班級年紀差不多。

指尖接觸的素描紙反面明顯有凹印，陸黎將紙反過來，看見每張反面還對應寫了一段話，第一人稱的形式看起來像日記。

通篇只寫“他”，卻能通過與之關聯的句子猜出來這個“他”和“我”之間的關系。

第一張上的線條生硬還有反復修改的痕跡，密密麻麻的畫滿了人:

美術課時間太短了，我對畫畫真的很感興趣，可惜紙和筆都貴，他不會給我買的，這些都不是必須要花的錢，只有一樣東西用破用爛，他才會給我買新的。

還好美術課老師會免費發紙筆，我把用不完的都收起來了，夠我自己在課余時間用。

第二張“我”的水平進步了一大截，畫面也干凈許多，一張紙上只有一個人:

一開始我只是因為喜歡所以畫著玩一玩，后來班上的同學看見了都說好看，還有幾個同學家里是開廠子的，零花錢很多，說想要買我的畫，三塊錢一張。

第三張“我”畫的越來越好了，筆觸也沒有最開始那么生硬:

剛開始只有一個同學買了一張，后來她又來買了幾張，其他同學也跟著模仿，都來光顧我的生意。同學看我的眼神和表情也和之前不一樣了，他們好像把這當做一種很時髦的行為，我也有點得意。

不管怎樣，我能賺錢了。他說很難掙的錢我不是這么輕松就能掙到手嗎？上學果然有用。他連大字都不識幾個，一定是因為學歷太低才會過的這么窮酸。

第四張“我”寫字時格外用力，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畫十張，就和他一天早出晚歸掙得錢一樣多，這種感覺實在太奇妙了。

等我長大了，自己徹底有能力賺錢，我一定要擺脫他，我要離開這個小鎮。

離開小地方去大城市，我要去最遠的地方，離這里越遠越好，離他越遠越好。

第五張上有潮濕的氤氳開的水漬，看起來像一滴眼淚:

畫畫換錢的事被同學家長告訴了班主任，班主任竟然直接把他叫到學校里來。

他也是寒酸，知道要來學校，連一套好點的衣服都沒有換。我平時說了多少次讓他在車站接我，不要到學校里來，他就是不聽。那身衣服太舊，洗的發白，被同學看到了都要笑話家里窮，實在是太丟人。

結果他不僅來了學校，來了班里，還因為這件事當著老師和同學的面打了我，撕了我差點一張馬上就能完成的畫。

我真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