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毫不避諱地直視金玉妍。
兩人的視線猶如風(fēng)刀霜劍,在半空之中對峙。僵持半晌,還是以金玉妍的落敗告終,她最后還是先偏過頭去。
嬿婉得知了皇帝丟臉之事,皇帝或許會冷淡她。
但皇帝知曉了她對李朝王爺不僅僅是君臣之義,還有男女之情,對四阿哥和八阿哥的憐惜疼愛只怕更要打個折扣。
宮中從來都是先子憑母貴,再母憑子貴。
嬿婉見她想清楚了,繼續(xù)道:“李朝對你薄情寡義,大清卻待你不薄,還有兩個阿哥往后只會永遠(yuǎn)留在大清,不會踏上李朝的土地一步。莫名其妙背上生母出生不詳?shù)拿暎彩菬o辜。你該怎樣選擇,你心中有數(shù)。”
“何況本宮聽你話中的意思,你對李朝王爺還有擁護(hù)之功,那他如此對你,你毫無怨恨么?”
金玉妍胸膛起伏著,重重喘息著。
她知曉嬿婉的話是有意在挑撥離間,可悲哀的是,嬿婉說的哪一句不是實(shí)話呢?
她陡然失去了爭斗的力氣。
她爭,是為了王爺,為了李朝,為了孩子,為了自己的富貴榮華。
可如今王爺背棄,李朝拋丟,富貴難復(fù),而對孩子而言,自己這個得罪了幾乎整個后宮的罪人生母有卻不如沒有。
連最后的計(jì)劃也被嬿婉看穿了,這個人滑不溜手,謹(jǐn)慎到不留一點(diǎn)余地。
金玉妍如今既是黔驢技窮,也是生無可戀,木然地跌坐在梳妝臺前的圓凳上。
鏡子中的女子的嘴一張一合。
“我所做一切都是李伊教唆指使。”
“李伊為了登上王位,用密藥謀害了他的哥哥悼惠世子,我和王太妃皆能作證。”
金玉妍目光灼灼看著鏡中之人,眼神決絕。
他做初一,用自己的性命給他的王位墊腳。
那就別怪自己做十五,用他的王位給自己的兒子鋪路。
第二條實(shí)在是意外之喜。
嬿婉微微頷首道:“我會如實(shí)稟報(bào)給皇上。”
金玉妍看了她半晌,似是想說什么,卻最終什么都沒有說,只自顧自地哼著李朝的小調(diào),將頭發(fā)梳成李朝少女的模樣。
走出啟祥宮,嬿婉先回了永壽宮,王蟾問道:“主兒,不先去找皇上復(fù)命么?”
嬿婉神色淡淡道:“皇上在隔間未必聽得不如咱們清楚,又哪里需要我去復(fù)命呢?”
王蟾一愣,嬿婉冷笑道:“皇上突然臨時令本宮去審問金玉妍,本就是可疑。”
“明廳里,香爐的銅匙反插在筒中,分明是皇上的習(xí)慣。啟祥宮中燃的是蘇合香,也是皇上近來的喜好。”
想來是皇帝嫌啟祥宮略有衰敗的異味,才令人點(diǎn)了。
“而金玉妍今日也有意引導(dǎo)話題,宮女端上來的茶,不冷不熱是八分燙。金玉妍是李朝人,喜食冷飲,本宮則素來不愛把個人喜好顯露人前。”
王蟾了悟,宮中誰不曉得,皇上喝茶只喝八分燙。
嬿婉冷靜下來道:“今日是金玉妍請來的皇上,是布給本宮的局,好讓皇帝看到本宮的小人得志,蓄意報(bào)復(fù),知道本宮也傷及皇嗣,坐視皇嗣被害。”
而皇帝會來,恐怕一來是為了李朝之事,二來是對紅花和毛紅花的巧合還在心存疑慮。
王蟾一陣后怕,若是他家小主中套,真說出什么不該說的,只怕在皇上心中形象俱毀。
嬿婉闔了一下眼睛。
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
有今日這番唱念做打,想來皇帝無論有什么懷疑都可盡消了。
不僅如此,恐怕還會更加信任她了。
表里如一,溫柔能干,事事以自己為先的美人,誰能拒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