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見人,先聞其聲。
關月抬腿踏進門檻,管事的一把就將環兒拉了出來,動作利落地關上房門,絲毫不拖泥帶水,顯然已經做過很多次,熟能生巧了。
房門合上,房間內的珠簾被一只染著玫紅色蔻丹的手緩緩撥開。
薄袖拂過,蕩起一陣花香,極淡極淺,讓人心悅的同時,又不會覺得甜膩。
葉婉婉長了一張明艷的臉,舉手投足間盡是嫵媚。
看到關月的第一眼,她沒有著急上前,而是淺淺一笑,引她落座,“公子第一次來?”
“是。”
葉婉婉垂首斟茶,雙手奉上,“初來煙云樓就尋我,婉婉受寵若驚。公子請喝茶。”
關月端起茶杯,置于鼻尖輕嗅,而后抿了一口,慢言道,“技高自會吸引有心人,姑娘撫琴多年,想必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
“呵呵,來尋我的眾多,像公子這般會說話的,還是頭一個。”
葉婉婉以茶相敬,潤過唇后,起身走到琴臺后方,“公子今日想聽什么?”
“彈一曲你拿手的吧。”
房間里稍微安靜了片刻,悠揚的琴聲便緩緩蕩開。
葉婉婉指尖輕晃,關月也隨著她的調子靜心品著節奏。
一曲畢,葉婉婉指尖的尾音剛落下,就聽到對面一聲輕笑,“婉婉姑娘靠這首曲子在盛京成名,好聽固然好聽,但這么多年,再好聽也該聽膩了。”
琴臺后的人動作一僵,笑意凝固在臉上,好半天才活泛過來。
“公子這是何意?”
關月沒有著急回答她的話,而是繼續道,“聽聞近來張家公子喜歡上了一位善琵琶的姑娘,幾度來煙云樓,都沒來見姑娘,好些人在背后議論,張家公子已經成為了她人的房中客。”
一語中的,直往人心口戳,不留一絲余地。
葉婉婉艱難地維持住即將下落的臉色,“公子今日來,不是來聽琴,是來給我添堵的嗎?”
“曾經傳言,張公子為你贖身,納你入府,擺脫賤籍,想必姑娘曾經也是這么認為的吧。可惜現在才過了多久,就已經是另一副模樣。”
葉婉婉:“公子若不想聽琴,這曲子的錢也不用付了。”
“這世間的男子當真是薄情寡義,姑娘心中可有不甘?”關月抬頭望向右側墻面,“其實姑娘也會彈琵琶,只是人心變了,不管彈什么樂器都一樣,留不住的。”
“夠了!”
葉婉婉終于受不了,雙手搭在琴臺上,緊握成拳,努力平復自己的氣息。
姣好的容貌在盛怒之下顯得有些扭曲,半晌才平復下來。
“公子今日,想必不是為了來聽琴,是為了來扎我心的。”她頓了頓,抬眸看向端坐在圓桌后方的人,“公子想要什么,不妨直說。”
關月見她總算不再掩飾,露出一個滿意的笑,“我想幫你。”
“哼,幫我?”葉婉婉一臉警惕地看著她,“為何?”
“但在此之前,我得先問你一個問題。你對張家公子,可是真心?”
葉婉婉蹙眉,“真心如何,假意又如何?”
關月笑了笑,屈肘撐著桌面,姿態頗為放松,“你若是真心,后面的話我也就不必說了;可若只是想借他擺脫賤籍,我也可以幫你。”
話畢,房間里沒再有回響。
葉婉婉視線掛在她身上,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番。
此人身上雖沒什么掛飾,但衣料上好,紡織極為不易,不像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樣子。
都說戲子無情,她也難逃例外。
在煙云樓多年,她見過的人多了,見過的男人也多了,有幾個是正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