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此事終于暫時告一段落。會昌四年七月,帝敕令毀拆天下凡房屋不滿二百間,沒有敕額的一切寺院、蘭若、佛堂等,命其僧尼全部還俗。
該敕令一出,那些被強迫還俗的僧尼,悲愁垂涕不愿離開寺院。有的直接葬身于被拆的寺院佛堂中。一時間民間是怨聲載道。
即便如此,劉世舉還是高興的,他并不信佛,他只想著這事趕緊過去。他不用成天忙著圍剿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和尚。朝廷對釋家的殘壓他是看在眼中,但是他也是奉命而為,他心中無愧。因為安國寺廟宇殿堂眾多,遠遠高于那兩百間的底線,所以此事風聲一過,加之城中的小寺院皆被拆了個精光,所有鹽官附近的香客信徒全都跑來安國寺上香還愿。
八月金桂飄香時,小初陪著令狐莞去安國寺看望奇安,見了寺中接踵摩肩,香客云集,香火繁盛的樣子,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寺中,似乎什么慘禍都未發生過。這還是年前自己尚未遇到李怡時的安國寺。
時隔數月再見奇安,除了人清瘦了一些以外,還是那般慈眉善目,那般和藹可親,只是本來只是花白的眉毛,如今看來已根根銀白。
院子中的那棵菩提樹依舊傲立挺拔在大雄寶殿的正前方,整個安國寺前院的中央。
淺灰色的樹干,筆直昂然。蔥綠的三角闊狀樹葉繁茂蕃蕪,將所有的孤寂的樹干掩蓋的密密實實。
奇安沒有穿袈裟,只穿了件普通的土黃色僧衣,盤腿坐在菩提樹下,臉上依舊掛著安然的笑意,看著盈盈朝他走來的令狐莞與小初二人。二人身后遠遠的跟著三五個丫鬟婆子。
令狐莞因為今日要到佛廟中來,所以特地穿的素凈,發髻與頭釵也都是從簡了,只梳了個簡單的隨云髻,用了碎珠點綴。但是即便如此,她的舉手投足間仍是一副地道的貴婦氣質。而小初,也只是一件鵝黃色的裙衫,一如往常的雙髻,兩條淺黃色飄逸的發帶固定發髻,頭上沒有任何首飾點綴。
見了主仆二人行至面前,奇安未有起身。
“方丈,近日可好?”令狐莞微笑著奇安。
“好。”奇安微微仰面,對著令狐莞暖笑道。轉而一雙慈目看向了站在令狐莞身側的小初道:“夏施主,近來可好?”
“好。”小初與奇安一樣,簡潔的微微一笑道。
奇安,雙手合十,微微頷首。
兩人站在奇安面前,沉靜了一會,見奇安微瞌著雙眼,雙手合十放于胸前,似乎無意搭理二人,令狐莞只覺得有些無趣,小初亦復如是。
兩人不想打攪奇安的靜心冥想,遂令狐莞對著奇安道:“不打擾方丈大師了,我們今日來就是看看大師可好。”
說完自己轉身便往大雄寶殿去,準備拜佛上香。
小初因為不信佛,所以根本不會去到殿內。
“我去看看游方的牌位。”小初對著令狐莞低聲道。
令狐莞皺了皺眉頭道:“怎么他的牌位還立在這里?”
“嗯,他自己說要立在這里的。”
“活人給自己立牌位,有趣。”令狐莞哂笑道。
“兩位施主,稍等。”奇安似是聽見了兩人低聲淺語,突然在二人背后喚道。
兩人同時詫異的轉過了身,看著奇安。
“兩位施主,請隨老衲去后堂。”說完自己已先行往后院走去。
令狐莞和小初交換了眼色,小初是詢問,令狐莞是肯定。
隨即兩人屏退了隨行的丫鬟婆子,只二人跟著奇安去了后院的小佛堂。
這后院的小佛堂令狐莞曾經來過多次,所以進了佛堂,先是自行對著小佛堂里供奉的一座白玉觀世音下拜磕頭。
如果不是因為奇安的召喚,小初是根本不會進到小佛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