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劇院出來之后,林煜就一直皺著眉頭。
原定兩個半小時的演出,演員還返場了,加起來將近三個小時,從量上看,是相當良心的。
演員也賣力氣,觀眾也捧場,雖然現在觀眾的人數比較少,但表面上來看,這是一場能算得上是成功的演出。
可是林煜卻逐漸理解了苗大能的想法——照這么下去,京劇要完。
林煜出了劇場,直接往苗大能家的方向駛去,進了地下車庫,才發現已經是夜里十點半了。苗大能白天才犯了心絞痛,這個點兒再去拜訪他,和謀殺也就沒太大的區別了。
林煜只能按耐住性子,先去了自己家的別墅,直奔書房,打開電腦就創建了一個新的文件夾,然后手指如飛,在鍵盤上敲打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林煜就熟練地走到了苗大能的別墅門口,豎起耳朵一聽,聽到里面已經有人在吊嗓子了,才放心地敲了門。
開門的卻是苗大能的徒弟,見到林煜,他有些驚訝,隨后帶著歉意說道:“呀,是林小叔啊,抱歉,我師父在練功呢,他練功的時候不許我們打擾,您恐怕得等一會兒。”
林煜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了那一聲“林小叔”是怎么來的,昨天他和苗大能把話聊開之后,苗大能就改口管他叫“林煜老弟”了么。這輩分,終究還是亂了。
“沒事兒,是我來得冒昧了,我在這里等苗老師就行。”林煜卻沒有更改對苗大能的稱呼。
他還特地問道:“這位師兄,請問您怎么稱呼?”
苗大能的徒弟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可當不起您這一聲師兄。我也姓苗,叫苗雙全。按家里的輩分,我師父是我親大伯,只不過我從小跟他老人家學戲,就和其他師兄弟一起喊師父了。”
林煜明白了。看苗大能這樣子,估計是沒有妻兒。苗雙全是侄子也是徒弟,應該就是留在苗大能身邊給他養老送終的那個人了。
看樣子,苗雙全照顧苗大能,還挺盡心。不過嘛,想想這萬貫家財,也確實值得盡心。
苗雙全堅持要管林煜叫叔叔,林煜也沒辦法和他聊下去了,只能坐在客廳里繼續玩手機。
這別墅里面,應該是有一間專門加裝了隔音設施的練功房。苗大能吊完了嗓子又唱了一段,但聲音悠悠蕩蕩,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的,根本聽不真切。
等聲音一停,林煜看了眼手表,正好是早上八點整。而聲音停下不到半分鐘,苗大能的說話聲就從樓梯上傳了下來:“哎呀,林煜老弟啊,你久等了,抱歉,抱歉啊!”
道歉很真誠,但是沒說什么“怎么不讓人來喊我一聲”之類的話,看來苗大能的晨練,確實是雷打不動的。
苗雙全扶著苗大能下樓,年紀大了關節就僵硬,苗大能又胖,總共不到三十級臺階,就走了兩分多鐘。
就算是這么慢的速度,苗大能到樓下時也已經有些氣喘了。但他也顧不上把氣喘勻,就帶著一臉希冀問道:“林煜老弟,你這大早上來,是改主意了嗎?”
林煜如苗大能所愿,點了點頭。
“不瞞您說,苗老師,我昨兒去燕京大劇院看了一場折子戲專場,看完之后,才明白了您的擔心在什么地方。”
苗大能一副愿聞其詳的模樣,“不知道老弟你是怎么理解的?”
林煜從昨晚出劇院開始就在組織語言了,現在自然不必再多思索,直接脫口而出:“京劇最大的困境,就在于傲慢。這傲慢是指,京劇已經在一聲聲追捧之中,失去了與時俱進的進取之心。”
昨天看完演出,林煜最大的感觸在于——這是戲嗎?
京劇是戲曲的一種,可是如今的京劇,卻只剩下了一半,變成了歌曲。演員專門在唱功上下功夫,確實都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