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草正同伙計說著話,忽然見幾人背著光走進來,再一看,當頭一人居然是那位小王爺,幾人進了門,尋了桌位坐下。
這個情景不免讓禾草想到第一次,他帶人來砸她的店。
其他幾個官家公子,以為這小娘子是段十風的相好,調侃道:“二郎,你怎么不早些說,這是小嫂嫂的鋪子,我們也好讓家眷光顧光顧。”
“一群行貨子,少說些話兒罷。”段十風不理他們,不過心情顯得十分好,只看著禾草:“別理他們,你何時回的,怎么走時也不說一聲兒?”
禾草招呼人上茶,笑了笑:“勞段小王爺掛心,實不敢當,走得匆忙,也是才回不久。”
說罷,禾草福了福身子,去柜臺后盤存貨。
段十風便跟在她的身后,一會兒幫她遞個手,一會兒問她些話兒。
眾人只見,那小娘子面色淡淡的,段二郎還顛顛兒地跟著人屁股后頭,心內一轟,段家二郎這次來真的?!
“這小婦人什么來頭?”其中一身著鴉色交領褂的男子低聲問道。
公孫星打開折扇,擋住半邊面龐:“魏家的。”
“魏家?哪個魏家?”
“還有哪個魏家,京都城能叫上名號的,你說是哪個?”公孫星說道。
“段二郎恁大膽,不要命耶?”
別一個白凈面皮,身著流云暗紋直綴,額勒金綾的男子,喝了一口茶:“我聽人說過,像是鄉下來的妞兒。”
“魏澤他小娘,可不是普通妞兒,聽說還護得很。”公孫星咂嘴道,眼睛又往禾草身上脧了一圈。
那白凈男子冷笑一聲:“我看段二郎懼魏澤才遲遲不敢下手,護著?只怕也護不住了。”
“怎么說?”公孫星問道。
“你道兩國酣戰,為何這個時候把他叫回來?等著吧……”
……
北楚,曾經的內陸強國,運隆祚永,鼎盛之時,令周邊八方俯首稱臣,世代承襲,到如今,朝廷不正之風強勢,外秀內腐,早已頹敗不振。
整個北楚國,只有京都城還算安寧,可這份安寧如同立于累卵之上,不知何時會傾覆。
殿宇嵯峨,宮墻雄峻。
宮人躬身碎步在前走著,擦了擦額汗,身后的大人雖然年輕,氣勢卻太過迫人,到底是霸行戰場之人,連頭發絲兒都是血性肅殺。
“魏大將軍,到了,在外稍候,奴才進去通報。”
魏澤點頭:“有勞公公。”
宮人拾階而上,進到殿宇內。
這一等,足足過了一個時辰,魏澤身挺背直,立于階下,目光冷然,面上無絲毫不耐之色。
終于,門開了,宮人在門前垂手侍立。
魏澤進到殿內。
空大的政事房,暗朱色的窗欞,灰白的地磚,光線被窗格憑空剪得碎落而黯淡,這是一處光線并不充足的殿。
魏澤垂著眼,向上參拜:“微臣叩見陛下。”
過了一會兒,才響起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那聲音像是砂礫相互磨刮:“起身吧。”
只見上首寬大的桌案后,坐著一個須發皆白,體型臃腫,皮肉松沓之人。
此人便是北楚皇帝,明明不過花甲之年,卻已有死兆。
桌案角的紫金獸鼎,青煙彌散,拂過北楚帝的面目,看上去甚是怪譎和荒誕。
“魏愛卿為我北楚之安定,遠駐邊關,勞苦功高,需要什么獎賞,但說無妨。”
魏澤回道:“為陛下盡心,乃微臣之本分,不敢要賞賜。”
北楚帝點頭,停頓了一下,才緩緩說道:“魏愛卿乃我北楚不可多得之人才,遠征塞外,兇險異常,甚是讓百姓牽掛,朕亦不得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