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蘇老太太淘洗了芝麻炒了點碾碎放在紅糖里頭攪拌著，一邊攪拌一邊倚在灶房的木門邊上看著閨女帶侄子們玩，香噴噴的芝麻配上甜滋滋的紅糖，一股濃濃的香味順著風往外飄。

蘇老太太手上動作不停，安靜的看向小院里，她看到閨女給孫子孫女們分肉包子吃，也看到孫子孫女們又將包子分給兒子們吃了。

只是今天她沒有張口罵，也沒有像以往一樣上前去攔住閨女。

灶房里的三個兒媳婦忙的頭也不抬。

所以沒人有注意到，這會的蘇老太太像是突然轉了性子一樣的安靜，又似乎是終于稍微能放下肩上的擔子和偽裝，暫時恢復了最初的模樣。

那時候她只是女兒，還不是母親。

那時候她也不愛罵人，不喜歡扯著嗓子說話，膽子也沒有如今的大。

現在也不算是膽子大了，只是自從身后沒有了任何依靠，硬逼著自己成為一大家子的主心骨以后，漸漸的就變成這樣潑辣、不講理的惡婆婆了。

不過只是恍惚了一會，蘇老太太就轉身指著手腳笨拙的三兒媳婦呵道：“哎哎哎！你看著點！玉米面里要摻和點白面，別手抖！別抖啊！你那手嘚瑟啥呢！笨的讓老娘心寒！”

嘴上罵著，蘇老太太放下了手里裝芝麻紅糖的粗瓷碗，接過三兒媳婦手里的面粉：“都嫁過來一年了，咋啥也不會。你這當個兒媳婦都當不明白，以后咋當娘？”

“婆婆…”蘇家三嫂一提到這事就傷心，不過她膽子大些了，敢回話了：“婆婆，我也想給你生幾個大胖孫子，可肚子里老沒有娃咋生啊……”

蘇老太太瞥過眼，看向想哭又忍著不哭的三兒媳婦：“咋的生孩子這事還要人教？”

蘇家三嫂點了點頭，弱弱的抬起臉，滿眼的渴望和求知欲：“婆婆你生了六個呢……”

蘇老太太聽了這話臉色一會青一會白：“滾吧！你個心蠢眼盲的，缺心眼的玩意。”

哪有當兒媳婦的問自個當了十六年寡婦的婆婆是咋生娃的？要問也得回娘家去問自個親娘去！

傻不愣登的蠢貨倒是會氣人的很。

蘇家三嫂茫然又無措的看向妯娌，結果另外兩個吭哧吭哧的干活也不理她了。

仿佛是在嫌她笨一樣。

她笨嗎？

嗚嗚回娘家的時候，親娘總夸她找到了個踏實能干的對象，很聰明來著。

怎么到了婆家就不一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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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老蘇家外頭，一條鄉道上的街坊鄰居都聞到這香味了。

“喲，誰家炒的芝麻？離中秋還有個把月呢，咋這會就準備上了？”

“俺咋還聞到紅糖的味道了。”說話的人吸了吸鼻子驚訝到咂舌，這得放了多少紅糖才能有這么甜？

“能是誰家，肯定是被大領導看重的老蘇家，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看吶，蘇家小六以后有福了。”

“呸，有個屁的福，俺看她腦子不正常了。”

“哎~你還說這話咧？你那老姐妹牛牡丹都跑娘家躲難去了，難不成你也想去？”

“俺才不去，俺就是說說……”

“你有本事去蘇嫂子面前說唄，俺們可不敢，以后等小六發達了，看你咋辦！”

“你、你們……”

“俺們以前可沒說過小六，小六那孩子再不成器，她也是大力哥家的娃子，俺們雖然人窮沒啥能耐報恩，但嘴緊著呢，不像有些人，忘恩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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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漸深了，大樹底下閑聊的聲音漸漸消失。

整個大隊里只能依稀聽到幾聲知了、蛤蟆的叫聲，它們不敢叫的厲害，怕擾了人好夢，隔天就被閑出屁的野娃子們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