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他是典型的老京城灑脫派。

周喬忽然意識到一個事，“大爺，您在旗？”

“喲，我還以為你只會破案呢，看不出來啊姑娘，有那么點兒水準啊！”

“不敢當，我就是聽了您的姓，再加上您住這地方，隨便瞎蒙的而已。”

關建山才不信，心里一高興，話匣子打開就收不住。

他一邊走，一邊給她們倆講過去的事。

據老關說，他家當初姓瓜爾佳氏，隸屬滿族正白旗的最多，其次是鑲白、鑲黃旗的也有，反正都是曾經的上三旗，地位相當尊貴。

可惜他沒趕上大清的鼎盛，出生就已經是民國十九年，也就是1930年。

清政府剛被推翻時，滿京城的皇族宗親為了不受牽連，大部分都悄悄地改了漢人姓氏。

所以他出生時，瓜爾佳一族就已經關很多年了。

最早的時候，他叫關耀祖。

后來建國初期辦理戶口，工作人員對他們父子倆的名字，表示很有看法。

聽這到，蔣苑來了興趣，“為什么？關爺爺的名字很奇怪嗎？”

老關噗嗤一樂，還學起當年那個工作人員皺眉時的樣子。

“不行，你們爺倆兒的名字必須得改！爹叫關復清，兒叫關耀祖，我想問問你們倆到底想干啥？難道你們對人人平等的社會主義國家，有什么不滿嗎？”

好家伙，這大帽子誰戴得起。

老關他爹，曾經的貴胄趕緊彎腰應答。

“沒沒沒，非常滿意并堅決擁護！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咱就別在這時候翻舊賬了成嗎？您要不看好那我改，您看我改叫關建樹成嗎？我兒……”

另一個負責登記的工作人員嫌他耽誤時間，順口就說，“要不你兒子就叫關建山吧！”

說罷，他用鋼筆帽敲了敲旁邊的報紙，那上面印得正好是川省的建山大佛。

他們邊走邊聊，很快一片熱鬧喧囂的場景，就漸漸進入了視野。

關建山就此站住腳，抬手一指，“那就是你們要找的地方，不過我建議啊，二位姑娘，你們今兒可以先把這一片兒都轉了，但別急著買。

因為這地兒它分時間段，早上五點到九點是服裝批發早市，九點之后就改零售了，你們瞧瞧這都幾點了，這會兒拿貨忒不合適！”

這個確實，全國很多地方都有這個規矩。

周喬手搭涼棚望去，“謝謝您，關大爺，那我們今天就先摸摸底，相中什么了，明早再來批就是了。對了，順便問您一下，這附近有環境好點兒的招待所嗎？”

關建山放下這手抬那手，朝來時的方向一指，“有啊，面館前邊就有一家，跟我們就隔一條胡同。

這樣，姑娘，你們先逛你們的，我回去跟招待所的人打個招呼，給你們倆留一間出來，不然等你們逛夠了再去，晚上就得睡大街了。”

“但是可有一點，萬一你們行程有變，無論如何得到面館來告訴我一聲，我好告訴人家甭留了。上了年紀了都要面兒，你們可千萬別叫我做蠟啊！”

做蠟是方言，意思是辦砸了事，里外不討好。

周喬點頭保證，“您放心，我們一定去，晚上還打算嘗嘗您那炸醬面呢！”

“那說定了啊，到時候我親自下廚，叫你們嘗嘗世家子弟的手藝，哈哈哈哈。”

關建山說完就走了，筆直的腰板，有力的步伐，一點兒都不像快要六十歲的老人。

收回目光，周喬和蔣苑一起朝熱鬧喧囂處走去。

一路上，她們經過了無數個小吃攤兒。

盡管已經快到中午了，但炸油條的、賣豆腐腦的、賣包子的、賣鍋貼的，全都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