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無小事,巨細無遺,皆屬要事。
夏一杰很快便將文書擬好了。
按照規矩,這份文書,之后應當請沈要或是梁延來過一過眼,等這兩位點了頭,事情卻還不算完,還要將文書上頭提及的地方都牢牢靠靠的踩上一遍,什么人員的數目呀、來人的身份呀,總之,無論是大是小,都得一一的審過了,方才可以作罷。
然,因著梁延腿傷未愈,尚且不能歸營,如此一來,后續的事宜便照樣交由沈要去做,他到底是偷不了懶了。
沈要很不情愿。
偏偏,天總不如人愿,他不情愿的事情還遠遠不止這一兩件,此事只為其一,蕭子窈的事情卻屬其二。
原是翌日晨間,郝姨前來上工,正端上一小碗黃魚面來,便戰戰兢兢的同他開口商量道:“沈軍長,打擾您一會兒,我之后幾日需要請個假,特來說與您,希望您能答應。”
他當時并不經心,只當是郝姨家中無人照應,又要將寶兒帶來公館罷了,便說:“可以。但是別讓孩子亂跑。”
郝姨聞言,一愣,便連連的解釋道:“沈軍長誤會了,這次不是我要將寶兒帶來做工,而是我要帶寶兒去奔喪——上一回,孩子他爹回鄉祭祖,寶兒生病了便沒趕上,結果前兩天,老家那邊死了個秀才,正好與我們是同族,是非去不可的。”
沈要眉心微皺。
“我給你簽支票。”
他意思不甚明顯。
誰知,郝姨卻為難的搖了搖頭:“這不成。沈軍長,您不懂我們人下人的難處。我和我男人年歲都大了,寶兒卻還小,這世道又亂,萬一哪天我倆都不在了,哪怕您給我開再高的工錢可以留給他,他也不知道該怎么用,也許還要被人謀財害命。所以,他只能回鄉去,靠鄉親們扶持,這份血脈是萬萬不能斷的。”
說罷,郝姨便默不作聲的等在了原地,又巧,蕭子窈正梳妝好了下樓來,一見她面露難色,便也十分體恤的問了一句詳實。
“這樣啊……”
于是,蕭子窈方才聽過了郝姨的原委,便輕輕一嘆,道,“那你就帶寶兒回去探親吧,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沈要立刻插進嘴來。
“那你怎么辦?”
他聲色微冷,又急切,“那你和我一起去見督軍。”
——這呆子,當真是緊張她緊張到口不擇言了!
蕭子窈心下了然,卻是一聽便笑。
“胡鬧!我現在的身份不光彩,怎么能輕易去接待督軍?”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沈要巴巴的說道,“我要在家照顧你。”
“我又沒生病,不需要人照顧。”
“可是,六小姐,你不會做飯。”
他一針見血,說破她,好不留情,“郝姨不在,我也不在,你會餓死的。”
話畢,又立刻驚覺失言,便一瞬改口道:“不是……不是的,反正——不是的。六小姐,我不在,你會餓肚子的。”
蕭子窈直覺額角輕跳。
她于是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做飯又不是什么難事!我不過是沒怎么碰過灶臺罷了,倘若真的好好學過,我也能做出好吃的飯菜來!你們不在家,我自己隨便弄些吃的便是了,哪里就至于餓死我了?”
她面上羞紅,嘴上卻硬。
偏偏,她原還想著,既然她話已至此了、臉也丟盡了,那,無論如何,沈要總該讓她幾分罷?
誰知,那呆子非但不肯松口,反倒同她頂起嘴來了!
——是時,沈要一面擱下了碗筷,只管一本正經的張口說道:“六小姐,你可不可以聽我的。不要勉強自己,也不要太相信自己。好不好?”
他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