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何苒喝著酒,吹著牛;
小巷外,男男女女盯著每一個(gè)走過的老太太,就像是在看一塊塊金餅子;
而何府里,卻是另一番景象。
經(jīng)過那門子的一番大呼小叫,府里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了,那位花了一千五百兩才找回來的大小姐,又丟了!
而且這一次,不是被賊人偷去的,而是讓大太太閻氏給趕出去的。
去哪兒了?
去死了,上吊!
老夫人一聽,氣得連罵了三次“喪門星”,也不知道她罵的是大小姐呢,還是大太太。
反正老夫人和大太太的關(guān)系一向不好,府里的老人們?nèi)贾溃?dāng)初何大老爺執(zhí)意和閻氏提前成親,勞家的人指著老夫人罵她“治家無方,枉為尊長,上梁不正下梁歪,爛泥地里長不出好秧苗”,自從那時(shí)開始,老夫人看大太太便哪哪都不順眼了。
當(dāng)然,老夫人看二太太也不順眼,即使是她最偏心的三房,得寵的也只有三老爺和二少爺,至于三太太,在老夫人眼里,同樣是不順眼。
總之,在兒媳婦這方面,老夫人一碗水端平,平得不能再平。
門子說何苒要去上吊了,在老夫人心里,何苒已經(jīng)是一個(gè)吊死鬼了。
家里出了吊死鬼,萬一半夜找錯(cuò)門,找到她老人家屋里,她的日子還怎么過?
老夫人想到這里,立刻便病倒了。
“侍疾,侍疾,這群不孝子,侍疾!”
何家是書香門第,禮儀之家,大老爺和二老爺身為男子,自是不便為母親侍疾的,于是侍疾的重?fù)?dān)便落在了閻氏和林氏頭上。
林氏這個(gè)氣啊,麻煩是閻氏惹出來的,卻要拉著她一起侍疾。
何家又是一番人仰馬翻,請(qǐng)大夫抓藥,兒子們噓寒問暖,兒媳和孫女床前侍疾,府里上上下下圍著老夫人一個(gè)人轉(zhuǎn),至于那位被趕出家門的大小姐,全都忘了,不忘也得忘,老夫人最重要。
上次老太爺病故,大老爺?shù)墓倬蛠G了,如果老夫人再病故,大老爺?shù)墓倬透鼪]指望了。
所以,老夫人不能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必須的!
直到傍晚時(shí)分,史嬤嬤親自登門,說是武安侯夫人讓人從京城給大小姐送來了補(bǔ)身子的藥,送東西的人剛到,史嬤嬤便給送過來了。
何大小姐身子虧得厲害,這藥早一天用上,大小姐的身子就能早一天好起來。
看著誠意拳拳的笑臉,何家人傻眼了。
史嬤嬤奇怪:“大小姐呢,怎么沒見著?”
閻氏聲音干澀:“老夫人身子不適,大小姐孝順,在給祖母侍疾。”
史嬤嬤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大小姐病體支離,讓她給老夫人侍疾,不怕把病氣過給老夫人嗎?”
閻氏心中暗罵,何苒那是外傷,哪來的病氣?
再說,那卑鄙無恥的做派,像是有病的嗎?
她才是要生病的那個(gè),讓那個(gè)無恥的假貨給氣病的。
可這話也只能在心里說說,閻氏還要假惺惺地埋怨:“說得就是呢,這孩子啊,就是太孝順了,執(zhí)意要給老夫人侍疾。”
話雖如此,史嬤嬤是以武安侯夫人的名義來送禮的,這不是普通的禮品,而是婆婆給未來兒媳的東西,哪怕是小門小戶,也知道要讓姑娘出來親自道謝,這是最基本的禮數(shù)。
可何苒呢?
閻氏是不信她會(huì)去上吊的,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臉皮厚的人會(huì)上吊?
可閻氏不信,其他人卻是相信的。
繼女被后娘逼得上吊的事情,自古就有,話本子里更多。
所以史嬤嬤還沒有走出何府,便有那仗義執(zhí)言的下仆悄悄告訴她了。
史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