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一名赤膊的中年男人,正在做深蹲運動。
眼神瞥見我和劉芳菲走過,他立刻撲過來,雙手握在貼柵欄的窗上,將門搖得嘩啦作響,口中反復一個字,殺!
我驚得急忙攬住劉芳菲的肩頭,卻聽到她一聲輕輕的嘆息。
終于,我們在最后一件鐵窗內,見到了大福。
他穿著一套病號服,正抱著膝蓋,坐在皮床上,看著斜上方的玻璃窗。
正有陽光照進來,在他面前的地面上,打下一條明亮的光帶。
“大福!”
劉芳菲趴在窗口上,輕聲呼喚。
大福轉過頭,呲牙笑了,他緩緩下床走過來,喊出兩個字,“芳菲!”
“大福,你怎么樣啊?”
劉芳菲問道。
“每天吃藥,苦,好多了。”大福張開嘴,指了指嘴巴。
“那給你糖吃。”
劉芳菲從包里,取出一包軟糖,遞了過去。
大福接在手里,忙不迭就打開,撕開糖紙,放進嘴里嚼了起來,臉上都是滿足的笑意。
“大福……”
“嗯?”
大福嚼著糖,抬頭笑嘻嘻看著劉芳菲。
“你,受苦了!”
劉芳菲眼中有了淚光。
“很甜。”
大福又塞了一塊糖,含糊道:“我想,吃盒飯!”
“好!等大福好了,我給你訂最好的盒飯。”
“周巖!”
大福喊出我的名字。
我本來不想搭理他,想要到別處走走,聽到后還是上前,抬手打了聲招呼,敷衍道:“大福,你看起來像是好多了。”
“芳菲是一只貓咪。”
大福指著劉芳菲,還做出輕輕撫摸的動作。
我不禁輕輕搖頭,又說胡話。
可是,大福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我心頭咯噔一下。
“周巖,你要照顧貓咪,它沒有人玩。”
這話里有暗示,大福是不是已經好了?
我盯著大福,他又在茫然四顧,眼神里依然寫著呆滯。
“大福,我也經常下樓去喂貓,公司賣的就是貓糧。”劉芳菲笑道。
“黑蛋、花花、胖球、豆包……”
大福嘴里嘟囔著,那是他給流浪貓取的名字。
“都喂著呢!”
“它們,不喜歡吃糖。”
大福撓撓頭,“它們嘗不到甜味,吃糖毛發會很差。”
我更加詫異,連忙問道:“大福,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大福沒有回答我,又看向了劉芳菲,嘻嘻笑著:“你真美,像是畫上的仙女。”
“切,本姑娘天生麗質。”劉芳菲得意一笑,又說:“大福,看久了,也不覺得你難看,起碼像是個男人。”
“芳菲,對不起……”
大福低下頭,突然決堤的淚珠成串落在病號服上,很快便打濕一片,“我,我不該說的,我怕挨打。”
劉芳菲露出驚慌之色,雙手握在護欄上,瞪大眼睛顫聲問道:“大福,你在胡說什么?”
“我不說,永遠都不說,死也不會說。”
大福擦了擦眼淚,拿著那包糖,轉身走向那張皮床,繼而眺望著窗口,喃喃道:“有一只鳥兒,站在上面,它對我唱著歌。”
“天上的雪悄悄的下,路邊有一個布娃娃。布娃娃,布娃娃,你為什么不回家……”
大福唱起了悲傷的兒歌!
我第一次知道,他竟然會唱歌,發音還很準!
我轉頭看向劉芳菲,卻發現她潸然淚下,呆立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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