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沒咽下去，一些陳年舊事卻莫名地涌上心頭。

那年的他才歲，剛剛開始記事情。

夏天的時候，孤兒院來了幾個年輕的志愿者，他們的任務是幫助院里的叔叔阿姨照顧孩子，或許還有搞衛生之類的工作。

由于時間久遠，當時自己又是個半大孩童，所以華可鏡對這批志愿者早已經沒有太深刻的印象。

但唯獨其中一位年輕小姑娘的笑臉，時至今日，卻依舊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腦海之中。

孩子們喊她小劉姐姐，也都喜歡和她一起玩耍。

因為小劉姐姐細心，溫柔，對孩子們很好。

特別是她的笑容，恬靜美麗，就像孤兒院里夏天盛開的茉莉花一樣好看。

其實，茉莉花長得并不艷麗，但是華可鏡從小就喜歡。

尤其是在夜里，在皎潔月光之下，散發出輕盈淡雅的淡香，著處成芳菲。

現在回憶起來，小劉姐姐的形象，在華可鏡的心中也就像是茉莉花一樣。

雖沒有牡丹的鮮艷，沒有玫瑰的浪漫，沒有百合的魅力，但卻蘊含了一種質樸純真的美。

那個夏天很快就結束了。

在初秋將至的一天，小劉姐姐忽然告訴孩子們，明天就看不見大家了。

果然，從那天之后，華可鏡便再也沒有見到過小劉姐姐，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如茉莉花一般純粹美麗的笑臉。

孩子們都很難過。

不僅僅因為分別，還因為他們對小劉姐姐說的那句告別的話產生了誤解。

“明天就看不見大家了。”

由于年幼無知，華可鏡竟然以為小劉姐姐的眼睛壞了。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會再也看不見大家了？

他還猜想，小劉姐姐之所以離開，一定是去治眼睛了。

不知道她的眼睛會不會醫好，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回來。

咕嚕……

油條吞咽下去了，確實美味。

華可鏡的思緒也漸漸收回。

生活就是這樣吧，他感慨著。

那些美好的，憧憬著的，心心念念著的人或物，可能都有離去的一天。

這么好吃的油條，以后可能真的再也吃不到了。

那樣溫柔的小劉姐姐，那樣恬靜的笑容，也都隱沒于蕓蕓眾生，再也看不見了。

華可鏡喝了一口豆漿，感受著其中的溫暖，又咬下一口油條，重復著咀嚼和吞咽的過程。

他暗自笑了笑。

其實，小劉姐姐的眼睛并沒有壞。

后來當他長大一些才弄明白，小劉姐姐以及其他年輕的志愿者，他們是一群高中剛剛畢業的學生，利用暑假的時間來孤兒院做義工。

當秋天來了，暑假結束了，鳳凰花開滿鷺城大街了，她們便都各自讀大學去了。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每個人都要去不同的地方。

然而，華可鏡并不知道小劉姐姐去了哪個城市，也不知道她去了哪所大學。

到最后，他能夠記住的，就只有那張溫暖的，美麗的，恬靜的，單純的笑臉。

……

早餐吃完，華可鏡感覺精神狀態好了很多。

待到他洗完熱水澡，一身的疲倦都已經基本消解而去。

但是，他還是立刻就躺在床上。

畢竟現在是項目趕工期的特殊時期，大家都要為后續的工作蓄力。

不過睡在用活動板房建成的項目部宿舍里，實在談不上溫暖，即使現在已是清晨。

華可鏡躺在床上，身上壓著厚厚的被子，剛剛閉上眼睛，放在枕頭邊的手機卻湊巧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