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出世的瓷,終究還是湮滅在了塵埃之中。 葉守錢幫著將爐窯中的火熄滅,又幫著強拆了窯口,看著自家閨女拿棒槌將已經(jīng)有些雛形的瓷器挨個打破,細細碎成不足半個指甲蓋大小的碎片,這又有些欲言又止: “青兒......?” 對龍泉的瓷器匠人來說,碎瓷,是常有的事情。 不管是燒制之前,還是燒制之后的瑕疵品,都需要費上力氣處理。 可像這樣燒制到一半,瞧不出什么東西青黃不接的時候,貿(mào)然將爐窯打開,卻是很少見的事情。 葉守錢自然隱隱約約感覺有些不對,但是又有些說不上來。 葉青釉裝作沒有看懂自家老爹的疑惑,只是調(diào)轉話鋒問起了另一件事情: “阿爹比我回來的還要早,大窯口那邊一切都好嗎?” 果然,向來憨厚的葉守錢沒有繼續(xù)追問,反倒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周身都輕快起來: “好,好得很。” “你吳叔這幾天都和錫平這孩子在窯口守著,我到的時候你嬸子正和春紅去送飯,這一家四口,可真是和和美美。” “我讓他們不用費心守著,像往常一樣雇人就行,他們非說現(xiàn)在咱們是主家,又欠咱們恩情,得好生照料手里的活計.......” 守窯是最難熬的事情,通常沒有意外的話,都是雇人分時辰守著,自己最舒坦,也不用吃苦。 吳家人既雇人,還不是一個人守窯,而是父子倆怕壞了事兒,都守在窯前。 那就更為難得。 想到這里,葉守錢嘆了口氣: “一家子的實誠人。” 葉青釉微微頷首: “吳叔和錫平哥既然已經(jīng)答應來咱們這邊干活,阿爹上次同吳叔吃酒的時候有同他商量過工錢嗎?” “人家說只少少的給一些能讓吃飽飯就行,但咱們可不能真的做出那樣子的事兒來,春紅姐和錫平哥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要成婚,總得攢些銀錢的。” 自家閨女,終歸還是和自己一個性子。 葉守錢心中涌起一道暖流,憨笑道: “阿爹記得,上次已經(jīng)同你吳叔囫圇說了幾句。” “你吳叔每月兩貫錢,錫平這孩子還只能算是學徒,所以一個月給五百錢,所有做瓷的原料,爐窯咱們都包圓,以后若是在咱們的鋪面里面賣出去,就按個照數(shù)給銀錢。” “青兒瞧著行不?” 葉守錢在龍泉做工多年,自然也知道些事兒。 一個手藝精湛的老老匠人兩貫銀錢其實只能算是中規(guī)中矩,而且很多匠人并不看重月錢,也會更看重主人家開的另一個價碼,出手瓷器的那一部分銀錢...... 也就是葉青釉上輩子里熟悉的‘提成’。 有些熟手的匠人年輕,手快,做的也多,自然就愛吃這一部分的提成。 若是一個月咬咬牙能做出個百八十件瓷器,一件瓷器層層剝削,到匠人手里的提成只有二十文,一百件瓷器也有足足兩貫銀錢,這對匠人來說,也是不小的收入。 而有一些老匠人年邁,一個月做不動那些瓷器,自然就不用那么高的提成,寧愿選擇高一些的月錢,少一些的提成,比如說三貫月錢,每件瓷器十文的提成。 所以,自家老爹給出的月錢,還真沒有什么問題。 只是...... 葉青釉繼續(xù)問道: “但是有說賣出一件瓷器,給吳叔多少銀錢嗎?” 葉守錢連連搖頭: “一邊吃酒一邊說的,你吳叔還不好意思的很,哪里肯多說,再說了,阿爹自己都在青兒這里欠了好多銀錢,也得等青兒做個主意才是。” 葉青釉沒想到自家老爹還記掛著努力賺錢的事情,原先因越大公子來訪而沉郁的心境一下子就開闊起來。 葉青釉沉思幾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