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后,沈南依四下看了看,立即關緊門窗,將兩個丫鬟叫到面前。
“原本答應帶你們來過好日子,但眼下我要離開京師,我會請求宋家將你們留下,你們日后便留在宋府吧。”
“姑娘這是要去哪兒?”兩丫鬟異口同聲問。
“宋硯的事恐怕你們也聽說了,眼下你們只有兩個選擇,要么跟我們去南荒,要么留在宋府。”
兩個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種選擇更好,這是不言而喻的。
“我們愿意留下。”二人道。
沈南依掀開眼皮淡淡看了二人一眼,道:“最后再奉勸你們一句,我就是沈家小姐沈南依,你們作為我的陪嫁丫鬟,宋府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沈南依又朝二人走近一步,放低聲音繼續道:“一旦我的身份有疑,你們也無法在宋府待下去了。所以,務必管好你們的嘴!聽明白了嗎?”
二人忙點頭道:“明白!”
客廳里,宋母望著沈南依離開的方向,忍不住紅了眼眶:“真是有情有義的孩子,只可惜命太苦了,我的硯兒,怎么會……”話音未畢,宋母一想到宋硯要到南荒那種地方去吃苦,情難自抑,忍不住落下淚來。
出京那日,宋硯唯一的尊嚴,大概就是沒有帶上手銬腳鐐。當看到粗布麻衣的沈南依,宋硯驚得渾身一震,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她怎么會來?
但沈南依眼下的處境有多艱難,他想想便能知道。
一想到沈南依落到如今這番田地,都是受了他的牽連,宋硯愧疚難當。他有千千萬萬的歉意想要表達,最終卻一個字也未曾吐出來。
無論說什么,和她所遭受的相比,都太輕了。
他們明明還沒有成親,他卻將她連累至此。
沈南依現在一定恨死他了。
負責押送的兩名官差,一個叫趙甲,一個叫董達。見宋硯杵在原地不動,趙甲催促道:“走了!”
宋硯低頭,木訥地轉身,看也不敢看沈南依一眼。
從前,他輕裘快馬,春風得意,詩文會友,曲水流觴,好不快活。那時,身旁皆是朋友。
而今他狼狽出京,無一人相送。
宋硯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復又睜開。
一路上,沈南依只自顧自地走路,從不開口說話,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宋硯也一言不發。他還沉浸在從神壇跌落的痛苦中難以自拔。
他宋硯,再也不是從前人人稱道的宋君實了。
從今而后,這世間再無宋君實。
在大理寺監獄里的這一個月,是他人生最絕望的時刻。陰暗,窒息,疲憊,迷茫,恐懼……那些絕望的記憶,他再也不愿想起。
只可惜,他還連累了這樣一個無辜的姑娘。
宋硯鼓起勇氣看了沈南依一眼,只覺心中愈加愧疚難當。
即便他想彌補些什么,可如今他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宋硯望向前方的路,只覺天昏地暗,杳無盡頭。
沈南依察覺到宋硯偷偷看了她一眼,她卻佯裝什么也不知道。
他們誰也不知道對方心里在想什么。
宋硯而今只是個流放的犯人,身上也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那兩名官差在路上沒給過他什么好臉色。路上要用到的鍋碗米糧,趙甲都一股腦兒掛在了他身上,又把干糧掛在沈南依肩上。兩個官差則大搖大擺一身輕。
宋硯原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背著沉重的包袱走了沒多遠就累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再也邁不動腿了。
趙甲和董達見他這般沒用,只好把米糧拿過來自己背上,催促他趕路。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