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個個灰頭土臉,頭發像頂著個亂蓬蓬的草窩。
門外的人見門開了,一窩蜂似的開始嘰嘰喳喳。
太吵了,院子里的人根本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
董達被逼得退回院子里,其他幾人也跟過來。
這場面是他們始料未及的。
還記得昨天進村時,整個村子都聽不見幾個人說話,這才過了一夜,怎地就成了這幅景象?
趙甲見狀,忙上前去訓斥“干什么干什么!”
“官老爺,您行行好,救救我們吧,救救我們……”門外的人七嘴八舌道。
趙甲被人群擠得連連后退,頗不耐煩道,“救什么救!一群刁民!有話好好說,別擠!”
“官老爺,救救我們……”人群還在不斷往院子里擁擠,趙甲很快便招架不住了。
宋硯見狀,趕忙上前去,“各位鄉親,這是發生什么事了?大家一個一個說,不要擠。”
大約是宋硯身上經年累月留下的氣場,他雖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卻看著比穿官兵服的趙甲和董達更可靠。
這大概是個官,他們想。
“這是位大人嗎?”
“您是微服出巡的大人嗎?”
“你們是到我們村來視察的嗎?”
“可把你們給盼來了,我們還以為朝廷不管我們的死活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眼見場面即將再次失控,宋硯當即安撫道:“大家先別急,一個一個說。到底發生何事了?”
一位老者拄著拐杖走出人群,“不知幾位大人從哪里來?”
宋硯道:“從京師來。”
“原來是京師來的大人啊!”老者激動得看向左右的村民,人群瞬間喧鬧起來。
“有救了有救了!”
“是從京師來的大人!”
宋硯流放之前的職位是翰林學士,極少如此近距離地同百姓打交道。
“大人,我們這里從去年冬天到現在,沒下過一滴雨,地里的莊稼都旱死了,活不下去了呀!”老者一邊說著,一邊上前去拉宋硯的手,渾濁的眼睛里忍不住噙滿了淚水。
宋硯聽了一驚,“這么大的事,沒有上報嗎?”
老者搖搖頭:“我們幾個月前就差人到上頭去稟報了,可去了好多次,一點兒回音也沒有。”老者猶豫了一下,補充道:“大概是官老爺要處理的事太多了,沒顧得上我們。你們來了,我們就有救了。”
“那你們還有多少存糧?夠支撐多久?”宋硯問。雖然嘴上這么問,但不問也該知道,災害持續了這么久,他們過得有多艱難可想而知。
他這才想起昨晚蘭花來牛大娘院子里蹭飯的情景。他那時只覺得她出門蹭飯還帶個碗,憨憨的,頗有些可愛。現在才明白,那大約是饑餓至極的逼不得已。宋硯陡然覺得心酸又羞愧。他自幼發奮讀書,學的都是些治國平天下的圣人之道,卻不料他一身本領還未施展,卻親眼目睹百姓遭受這樣的苦難。
“沒有了,都沒有了……”老者搖搖頭,“為了能多堅持一段時日,我們現在每天只吃一頓,實在餓得受不了就睡覺,白天睡,夜里也睡。這方圓十里,但凡是能吃的,樹根樹葉,都刨干凈了。上頭若再不來人,村里恐怕就要餓死人了……”老者一邊說,一邊嘆氣。
四人聽了,皆是心驚。連趙甲和董達也不例外。
宋硯越聽越是揪心。
“敢問老人家,可有紙筆?”宋硯問。他必須趕快上書,讓朝廷知道此地的情況,十萬火急!
老者趕忙讓人拿了紙筆來。
“大人,這是要上書請朝廷撥糧嗎?”老者喜出望外,他身旁那些因長期營養不良而面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