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弈一不小心將主仆二人的對話全數聽了去,忍不住微微揚了揚嘴角。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
宋弈對白時道:“結賬。”
“是。”白時便下樓去結賬了。
宋弈欲起身離開,剛一轉身,誰知腳下不知被什么東西一絆,只聽“哐啷”一聲,眼看著就要一頭栽下去,宋弈倏地面色一白。他若是以這樣的姿勢摔下去,指不定要摔斷門牙。
電光石火間,宋弈的胳膊冷不防被人一拽,他忽地便立了起來。
宋弈驚魂甫定,連忙拱手拜道:“多謝。”
甫一站直身子,宋弈便看見了先前坐在他背后的那位姑娘。
那姑娘約莫十七八歲,窄袖輕袍,身姿英挺,一身武人打扮,一張臉更是英氣逼人!
“你沒事吧?”那姑娘問。
宋弈習慣性地微笑著搖搖頭。他這才看見方才絆到自己的,是一桿紅纓長槍。
“不好意思。”那姑娘從地上拾起她的紅纓槍。
“無礙。”說著,宋弈便轉身下樓去了。
那姑娘把槍重新靠在桌上,直望著宋弈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才喃喃道:“飛飛,你有沒有看見,方才那位公子,長得好生俊朗!”
“小姐,你還說呢,你下次可別把槍到處亂放了,方才若不是你及時出手,那位公子恐怕保不住他那張俊朗的臉!”
“你也覺得是吧?”那姑娘依舊望著樓梯口,心不在焉道。
“小姐,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那丫鬟嗔道。
那小姐抬手捏了捏那丫鬟的臉,“聽到啦,就你啰嗦。回家!”
說著,那小姐便提起她的紅纓槍下樓去。
丫鬟連忙跟上,一邊下樓一邊拿出荷包掏錢。
“小姐,別忘了買點心!”丫鬟剛付完錢,她家小姐早已邁著長腿走出老遠,她只好在后頭一邊追一邊喊。
南荒的臘月比京師略微暖和一些。
這個冬天,沈南依在她原先的小院旁邊新辟了一塊地,蓋了一間房子,后院留了很大一塊空地,用于種植藥草。
這個念頭大約起于一個月前。
一日,沈南依正在捯飭她的藥草,阿虎爹突然大老遠就喊她:“沈姑娘,救命救命!”
沈南依抬頭一看,便見阿虎爹正扶著一個一瘸一拐的男人往她這邊來,那男人的腿正在淌血。
“沈姑娘,他摔了一跤,竹茬扎進了腿里,傷得有些重,你快幫忙看看。”阿虎爹急道。
沈南依拿過一張凳子讓那人坐下,她蹲下身去檢查傷口。那竹茬幾乎將他的腿扎穿。
沈南依洗凈了手,拿來藥粉、酒和干凈的剪刀、棉布,才下手把那竹茬拔出來,當即一道血飛濺到她臉上。她倒了些酒沖洗了傷口,又處理了扎在肉里的毛刺,灑上藥粉,用干凈的棉布包扎好,起身對那人道:“好了,腿不要用力,明日過來換藥。”沈南依一邊說,一邊走到水井邊去打水。
“沈大夫,多少錢?”那男人問。
沈南依正提著水桶,陡然一頓,她吃驚地轉身看向那人,“什么?”
“你給我治這腿,多少錢?”那男人又問了一遍。
沈南依愣了片刻,道:“你看著給吧。”繼而轉身去洗臉上的血。
“這……”那男人看向阿虎爹。
“看樣子沈姑娘沒打算多要,你看著給就行了。”阿虎爹道。
那男人從懷里掏出一把銅錢,數了數,一共十枚,仰頭對阿虎爹道:“我只有這么多,但感覺有些少……”
沈南依擦了臉上的水,走過來拿起那男人手里的銅錢,“明日下午過來。”
說完,沈南依便進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