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十九年夏,京師一座無名的小茶樓,二樓的一間小包間內,門窗緊閉,燈火不搖。
白時守在門外。
圍桌而坐的四人,分別是新晉中散大夫宋弈,太仆寺丞鄒桐,太常丞韓少杰,太府主簿黃光祿。
這四人都有同一個身份:他們都是朝中堅定的中立派。
“各位,距明年的春闈,只剩下半年多的時間了,我們必須加緊準備。”宋弈道,“眼下朝堂的局勢,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也不必多說什么。但,而今的朝堂需要的正是我們這樣持守中正的官員,若是我們坐視不理,恐怕今后的朝堂,很難再有我們這些人的容身之地。”
其他三人聽著,都若有所思地點頭。
“宋大人,那我們該如何做?”鄒桐問。
宋弈道:“原本他們互相爭斗,與我們并無干系,但近年來,他們不知為何,將矛頭指向了我們這些中立派官員。朝中中立官員一個接著一個被明里暗里清理出朝堂,此事想必大家也都有所察覺。但,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否則下一個遭殃的,恐怕就輪到我們了!我們誰不是歷盡千辛萬苦才好不容易博出這一份功名?在下相信沒有人甘愿就這樣去做他人的墊腳石。
“因此,我們這些人,必須擰成一股繩,才可能有絕處逢生的機會。”宋弈抿了一口茶,接著道:“為今之要,是要保證春闈的公平性,單靠內閣擬出的名單,恐怕難以保證公允。因此,我們必須想辦法把能夠維持公正的人送上主考的位置。”
韓少杰道:“而今,能擔得起主考,又不在黨派之中的,恐怕只有季聞卿大人了。”
黃光祿道:“但這談何容易啊?季大人眼下處境艱難,早就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若不是有先帝手諭,以及我們這些下面的中立官員支持,還不知道會如何呢?”
宋弈道:“季大人是先皇親自為當今陛下選定的太子太傅,才學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只是這幾年逐漸收斂鋒芒,不愿再管事了……”
韓少杰捏了捏拳頭,“還不都是因為那些人!把朝堂搞得烏煙瘴氣!季大人這樣的好官,卻不得不蟄伏起來,甚至被逼得無心政事!”
“若是讓季大人主持春闈,陛下應當是十分愿意的,只是,季大人的名字能否到得了陛下手中,恐怕還得看各位的。”宋弈道。
“不如我們同熟悉的一些同僚先通個氣,再擬寫一份奏章,趁早朝時提出,再由其他人站出來附議,先讓季大人出現在備選人員之中,隨后再復奏。”黃光祿道,“大家以為如何?”
“光是如此,恐怕還不夠。”宋弈道。
“宋大人還有別的對策?”鄒桐問。
“即便季大人出現在候選名單之中,倘若有人從中作梗,季大人恐怕也極易落選。”
黃光祿道:“我記得季大人在先帝三十二年主持過一場春闈,當年的科考成績相當不錯,還得到先帝的大加贊賞。而且如今朝中的好幾位大臣,都是那一年考上的,此事應當提一提。既已有了主持春闈的經驗,自是更容易得心應手。”
韓少杰道:“現在,恐怕那些人對主考的位置都是志在必得,且季大人因為宋硯的案子,多少受了些牽連……”韓少杰話一出口,猛然想起什么,偷偷瞥了一眼宋弈,“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宋弈微微一笑:“無礙。依在下愚見,若要成功讓季大人主考,恐怕還得我們多多努力,為他掃除障礙才行。”宋弈道。
“宋大人何意?”鄒桐問?其他二人也看向宋弈。
宋弈看了看幾人,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不如我們坐山觀虎斗。”
幾人一聽,皆是眼前一亮,不約而同點頭。
“如此甚好,倒是能為我們省去不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