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元刺史耳語幾句,匆匆離開,片刻后回來。“尉女郎,你看這幾個字,和木牘上的字跡相似么?”
從太子舊居挖出的信箋,茍主簿不改筆跡謄抄了一份,原信箋已通過周奚官藏回了水缸底下。現(xiàn)在,他把信里與木牘內(nèi)容重復(fù)的字挑出來抄到一張紙上,讓尉窈辨識。
字跡像不像,一望而知。
尉窈臉色難看:“一樣的。”她已能斷定,那四組木牘不是什么苦命宮女所寫!
此刻尉窈無比慶幸自己留字時的過分謹(jǐn)慎,可這樁事她做得理虧,不敢直接對二位官長交待。
母親永遠(yuǎn)是女兒的依靠。尉窈附耳阿母,悄聲告知:“我在木牘上寫的字,全是模仿的張文芝的筆跡,該和刺史說么?”
“不怕,阿母和二位官長說。刺史,主簿,我家窈兒行事仔細(xì),在木牘上寫的字,用的是張文芝的筆跡。”
元志一拍書案:“好!這事就此和尉窈無關(guān)了,你帶她回去吧,好好準(zhǔn)備后日的大聯(lián)考,薛勇士那邊的事,交給我解決。”
茍主簿腹誹:呵,交給你解決?你把主簿的活也一塊干了唄,刺史府就不該征屬吏,全你一人干唄。
母女二人回到家后,尉窈才撲進(jìn)阿母懷抱,害怕地問:“我是不是惹了大禍?”不然怎會驚動一州刺史詢問她?
趙芷輕捋女兒的背,安撫道:“我像你這個年紀(jì)的時候,惹的禍更多。來,先洗干凈臉。”
游歷隊伍疾行回城,尉窈身上、臉上全是灰。“阿母,咱家修灶屋了?”
“有壞人跑咱們巷子里放火,這事晚些跟你說。”趙芷看著女兒洗臉、擦發(fā)的動作都那么輕,一舉一動像只初生小獸般可愛,全撓在她心里,不禁歡喜出聲。
尉窈見阿母笑,也跟著笑。
“窈兒,你知道阿母以前從過軍?”
“嗯,我知道,阿母力氣這么大,會騎馬,射箭還準(zhǔn),一定立過軍功,對么?”離家時間太久了,尉窈洗去灰塵后又挽住阿母,依偎著不愿松開。
“我曾斬過柔然主帥。當(dāng)那蓋成為可汗后,柔然的主軍力隨高車部眾脫離,沒有能耐再攻我大魏。陛下親政后的第……三年吧,朝廷對之前攻打柔然的將士論功行賞,召見于才建好的明堂,當(dāng)時阿母是唯一的女兵。”
尉窈激動不已,她因阿母有捕熊的本領(lǐng),又在大狩獵時以府兵身份出現(xiàn),嚇退、射殺好幾個武川鎮(zhèn)兵,所以她不只一次盡可能去想象、猜測阿母有多厲害,現(xiàn)在看,她還是低估了。
“那時候你還沒學(xué)會跑。”隨著講述,趙芷回憶走路一搖一擺的小阿窈。
“后來呢?”
后來……趙芷不想再打打殺殺了,可是陛下又召見她去皇信堂,賞她“強(qiáng)弩將軍”職,她仍拒絕,氣得陛下讓她站外邊好好想想。
“舊事不提。阿母跟你說這些,是讓你別懼怕,哪怕天塌的大事,我和你阿父都愿為你抗,也能為你抗!”
尉窈重重點頭:“嗯,我知道了。”阿母愿意說的,她當(dāng)然愿聽,阿母不愿提的,她絕不因為自己好奇而追問。尉窈緊緊偎于阿母懷抱,睡著前想,這樣有本領(lǐng)的阿母,再甘于平淡,也仍有意難平的時候吧。
尉窈一直睡到臨近傍晚,被阿母喚醒:“后日《詩經(jīng)》大聯(lián)考,你阿父今、明兩晚都不能回家,他很想你,你跟阿母一起去送飯。”
尉窈立即清醒,又擔(dān)心:“學(xué)館能讓咱們見阿父嗎?”
“咱們只要去了,你阿父就能想出招兒。”
“嘻,對。”
到達(dá)學(xué)館,還沒走到院門,尉窈就看到尉茂站在館門外邊。“阿母,那是我同門尉茂,你還記得么?”
趙芷從牙縫里崩出“記得”二字,極少這樣嚴(yán)厲地囑咐尉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