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的大朝會,每個月初一舉行一回。平日處理國朝大事,都在小朝會上。
大朝會規(guī)模浩大,京城七品以上的官員都要參加。廣闊的金鑾殿容納不下這么多官員,低品級的官員們默默往后排,有的甚至站到了金鑾殿外。
按著大朝會的慣例,眾臣對龍椅上的天子歌功頌德,再啟奏一番天下太平之類的廢話,也就可以結束了。
太和元年的第一次百官大朝會,卻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壞消息擾得人心惶惶。
“幽州送來急報,燕郡里鬧了蝗災。春耕種出的青苗,被蝗蟲啃了十之八九。請皇上過目。”
一份輕飄飄的奏折,送來的卻是沉重無比的噩耗。
太和帝握著奏折,手背因過于用力青筋畢露。
蝗災二字一入耳,眾臣面色齊齊一變,竟不約而同地看向立在藩王中的少女身影。
這個少女,纖細窈窕,厚重繁復華美的郡主禮服映襯得膚白如玉勝雪。一雙黑眸,閃爍著哀痛。
正是去歲上奏折獻新糧糧種并預言過北方將起蝗災的南陽郡主。
當時太康帝還在世,王丞相看了南陽王府的奏折,根本不屑一顧,當眾指責南陽郡主是流言惑眾居心叵測。
然而,這一份幽州燕郡來的奏折,卻生生扇腫了王丞相的臉。也令南陽郡主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皇上,”姜韶華在眾目睽睽之下張口,出乎眾人意料地并未對著王丞相冷嘲熱諷,而是一臉凝重地表達了對蝗災的憂慮:“燕郡離京城路途遙遠,這奏折在路上便要半個月時間。燕郡遭了蝗災,朝廷得盡快賑濟撫民。不然,只怕會和平州一樣大亂?!?
安國公毫不遲疑地站了出來:“臣以為,南陽郡主所言極是。請皇上立刻下旨,讓戶部撥糧去燕郡?!?
戶部紀尚書面無表情地上前兩步,拱手啟奏:“戶部為了籌措軍餉,已經竭盡全力?,F(xiàn)在實在無力撥糧。”
工部周尚書憤而指責:“紀尚書執(zhí)掌戶部,掌管大梁稅賦錢糧?,F(xiàn)在燕郡遭受蝗災,紀尚書不思如何想法子,張口就推托。這般沒有擔當,根本不配做戶部尚書?!?
眾臣皆是一驚。
姜韶華目光微涼。
這個周尚書,是王丞相一手提攜的朝廷重臣。平日里不聲不響,關鍵時候便沖出來為王丞相頂缸。
這一手,立刻將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賑濟安撫燕郡百姓這一事上,自然就不會再有人提及王丞相去年無視南陽郡主奏折警告提醒的尷尬了。
事實上,現(xiàn)在確實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燕郡遭受蝗災,那附近的地方又如何?還有受了兩年旱災的北方諸郡縣,會不會也起蝗災?
平州戰(zhàn)亂已經禍及五六個郡,現(xiàn)在再來一場蝗災,大梁還能撐得住嗎?
“我配不配做戶部尚書,還輪不到你一個工部尚書來說三道四。”紀尚書是三朝老臣了,還是先皇后的親爹。當今天子私下得恭敬地稱呼一聲外祖父,腰桿硬得很,立刻便噴了回去。
周尚書冷哼一聲要回擊。
坐在龍椅上的年輕天子,按捺不住站起身來,怒道:“都給朕住嘴?!?
“這等時候,應該上下一心,群策群力,想辦法賑災撫民。哪有時間精力做口舌之爭?!?
紀尚書和周尚書各自悻悻住口,拱手請罪:“臣一時義憤,失言了,請皇上降罪?!?
“臣告罪。”
年輕的太和帝,總不能在第一次大朝會就重責當朝高官。意思意思地呵斥兩句,也就罷了。
此時,王丞相終于站了出來:“皇上,蝗災從燕郡而起,接下來不知還有多少郡縣要遭蝗災。還得盡早應對?!?
去年要是重視韶華堂妹的奏折,提前做好預備,何止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