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崔文秀的經(jīng)歷也不算如何稀奇。這年月,死了丈夫守寡的女子本就艱難,被婆家欺負娘家也不愿撐腰,可不就落到這等地步了。
姜韶華想起前世在王家守寡的自己,五味雜陳暗暗唏噓不已,口中道:“你代我寫一封信去孟家,告訴孟家人,崔文秀是葉縣書院的女夫子,為本郡主當差做事。讓他們不得無故來騷擾?!?
陳瑾瑜立刻應下,臨走前,忍不住又問:“那一雙孩子,就都留在孟家了么?要不要替崔夫子撐腰,將孩子都要來?”
姜韶華淡淡道:“這得看崔夫子自己怎么想了,我們不必越俎代庖?!?
女子生存不易,再帶上兩個稚齡孩童,就更為艱難。崔文秀被逼無奈離開孟家,現(xiàn)在到底有沒有勇氣討要自己的孩子,實在不好說。
她可以替下屬撐腰,卻不會替別人拿主意。一切都得看崔文秀自己的意愿。
陳瑾瑜會意過來,告退離去。
陳瑾瑜沒急著寫信。接下來兩日,趁著郡主巡查書院,陳瑾瑜和崔文秀時常見面,很快混了個面熟。
陳瑾瑜窺了個閑空,特意去拜訪同住縣衙后院的崔夫子。
崔文秀有些意外,忙含笑相迎。
陳瑾瑜當日做郡主舍人,眾人都當兒戲一般瞧熱鬧。幾年下來,陳瑾瑜不但沒有退縮,反而將舍人一職干得有聲有色,深得郡主器重信任。眾人都知陳舍人是郡主心腹,今日崔文秀見她來,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
郡主莫非嫌她是寡婦不吉利,想讓她主動請辭離去?
沒曾想,陳瑾瑜張口便道:“崔夫子,先告罪一聲,你在夫家的事,我私下向李夫人打聽過。”
“郡主吩咐我給孟家寫信,告訴孟家人你在葉縣當差做事,以后便在此地落地生根,孟家人不得無故前來驚擾。”
崔文秀激動又驚喜,黑眸中閃過水光,忙起身向陳瑾瑜道謝。
“你先別急著謝我。”陳瑾瑜伸手握住崔文秀的手,溫聲道:“我今日來,還有一樁事問你。你現(xiàn)在離開孟家,那一雙孩子,你可想將他們帶走?”
崔文秀身子一震,聲音顫個不停:“我能帶走孩子么?可他們都姓孟,是孟家骨肉。我走前那些日子,孟家人連孩子都不讓我見……”
話未說完,便潸然淚下。
孩子是娘的心頭肉。她哪里舍得下一雙孩子?可孟家人態(tài)度強硬,她走時連孩子都見不著,又談何帶走孩子?
陳瑾瑜平日里牙尖嘴利性情潑辣,其實心腸最軟,崔文秀這一落淚,她心里也跟著悶悶的難受。
“現(xiàn)在郡主給你一次機會,你好好想一想?!标愯さ吐暤溃骸澳阆胍⒆?,郡主會替你撐腰。不過,你得想清楚了,養(yǎng)孩子不是易事……”
“要,我當然要。”崔文秀眼睛通紅,語氣卻十分堅定:“我現(xiàn)在就去見郡主,求郡主撐腰做主?!?
一盞茶后,崔文秀便到了姜韶華面前,二話不說就跪下磕頭。
咚咚咚!
三個響頭后,崔文秀抬頭,額頭已紅了一片,泛紅的眼睛里滿是感激:“不管事情成不成,郡主對我都有再造之恩。多謝郡主!”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姜韶華看著神情堅毅的崔文秀,仿佛在看著當年毅然留在王家守寡撫養(yǎng)兒子的自己。
“你真想清楚了?”姜韶華凝視著崔文秀,慢慢道:“如果你只身一人,以后遇到合意的男子,可以隨時改嫁。帶著一雙孩子,想改嫁難之又難?!?
“養(yǎng)孩子不易。你對孩子掏心掏肺,他們長大之后,卻未必知道感恩。說不定,他們會怪你堅持帶走他們,還會怪你本事不足,沒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陳瑾瑜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