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丞相忍不住動了動眉頭。
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這樣對他說過話了。
鄭太皇太后和他水火不容,安國公和他是政敵,在朝中彼此冷嘲熱諷。龍椅上的太和帝對他心存不滿,面上還得維持著對一朝丞相的敬重。眼前的南陽郡主姜韶華,從容不迫,威勢凌人,輕飄飄地就說出了兩日為期。
哼!
姜韶華不再多言,就這么微笑注目。
良久,王丞相才淡淡道:“請郡主回宮后稟明皇上,老臣兩日后進宮覲見皇上。”
他進宮也是見天子,和她這個南陽郡主沒什么關(guān)系。
姜韶華沒有和王丞相置氣爭鋒,欣然笑道:“有這等好消息,定能令皇上心中欣慰喜悅。”
說完,便起身告辭離去。
這份干脆利落,便是陣營不同,王丞相也得在心里贊一聲。
還好,姜韶華只是個女子。若身為男子,有這等氣魄胸襟才干果決,只怕太和帝的龍椅都坐不安穩(wěn)。
也正因為姜韶華是女子,進京來探病也好,代天子來丞相府也罷,都沒遭到太多阻力。在宮中長大的高涼王世子姜頤,就沒這樣的待遇了。
這些念頭在王丞相腦海中一閃而過。
焦幕僚送走郡主后回轉(zhuǎn),低聲道:“丞相大人真打算兩日后進宮?”
王丞相淡淡道:“南陽郡主有一句話說得沒錯。凡事過猶不及。本丞相裝病躲清靜,是要讓太皇太后和皇上知道,大梁朝沒了本丞相不行。眼下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已退讓,請本丞相回朝,還應(yīng)允讓左鋒起復(fù),王易的案子也不過分追究了。”
“見好就收,現(xiàn)在回朝正合適。”
焦幕僚忍不住嘆道:“郡主話語不多,卻是句句犀利,直指要害,頗合兵法之道。”
既展露鋒,又未過分咄咄逼人,留有余地。期間分寸拿捏,堪稱精妙。
王丞相目中竟也有些遺憾:“如此出眾的姑娘,也難怪四郎牽腸掛肚始終放不下。要是她肯嫁進王家來,本丞相愿意既往不咎,欣然接納她做兒媳。”
可惜,姜韶華堅持招贅入門,南陽王府已經(jīng)和博陵崔氏議親定親。王瑾的一腔癡情,注定要付諸流水了。
……
“這件差事,郡主辦成了嗎?”
馬車上,陳瑾瑜略有些緊張地問道。
姜韶華只身去見王丞相,陳瑾瑜只能在門房處候著,不知情勢如何。
姜韶華沖陳瑾瑜挑眉一笑:“成了。”
陳瑾瑜松口氣,舒展眉頭笑道:“成了就好。回宮對太皇太后娘娘和皇上都有交代了。”
姜韶華扯了扯嘴角,目中閃過一絲譏諷:“眾人都知道王丞相是裝病,借此良機逼太皇太后退讓,逼皇上隱忍。太皇太后派宮人來,王丞相自然不會理睬。今日本郡主親自來了,他便要順勢下臺階。否則,真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換個丞相也就是混亂個一年半載。”
“紀尚書或者李尚書,雖然各有缺點,論資歷聲望,也勉強夠做丞相了。皇上是不愿見朝堂繼續(xù)混亂無序,不愿走到這一步。這一點,王丞相那頭老狐貍清楚得很。”
所以,她在來之前,就有八成的把握。王丞相肯見她,那就是十成十。
陳瑾瑜的目光中透著驚訝和欽佩:“郡主一雙慧眼如炬,看得清楚想得明白,臣比郡主還差得遠,以后得潛心向郡主學習請教。”
姜韶華失笑:“今日怎么忽然拍起本郡主的馬屁來了。”
陳瑾瑜抿唇笑了起來:“我說的都是心里話,何來逢迎拍馬之說。”頓了頓,輕聲道:“等王丞相回朝,想來朝堂很快就會安定。郡主打算在京城待多久?”
姜韶華想了想道:“來都來了,總得待上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