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韶華深深看太和帝一眼:“堂兄是大梁天子,所有文臣武將都是堂兄的臣子,他們?yōu)榇罅盒е遥褪菫樘眯中е摇!?
太和帝聽出姜韶華的話外之意,有些失望:“你的意思朕聽懂了。左鋒是王丞相的人,朕想將他收攏至麾下是不太可能了。”
那是當然。左氏在二十年前就投入王丞相門下,成了丞相忠犬。那個時候,太和帝還沒出生哪!
這些年來,王丞相一力保舉左大將軍,倚為臂膀。左大將軍喝的兵血里,至少有一半進貢給了王丞相。彼此間糾葛牽絆太深,想一劈為二根本不可能。
更不用說,左大將軍被朝廷問罪去職,定然心存怨恨。便是朝廷要起復他,也是為了安撫王丞相。說到底,還是靠著王丞相才能重新站回朝堂里。如此恩德,換了誰都得肝腦涂地。
實話也不能說得太過直接,以免刺痛到天子的自尊心。
姜韶華輕聲道:“事有輕重緩急。現(xiàn)在要穩(wěn)住人心,讓朝廷六部運轉(zhuǎn)起來。堂兄最要緊的是養(yǎng)好身體。等日后上朝理政了,慢慢收攏人心便是。”
收攏人心,說來簡單,做來何其艱難。
太和帝都做兩年多龍椅了,就連身邊的幾個舍人都有各自的小算盤,朝中眾臣更是心懷各異。
太和帝自嘲地苦笑:“朕就是個平庸之才,做不了明君。可惜,朕的同胞兄弟是個懵懂頑童,如果你是男子,是朕的親弟弟,朕將皇位傳給你又何妨。”
“這玩笑可開不得。”姜韶華立刻嗔道:“我是個女子,坐擁富庶的南陽郡,已心滿意足了。這等玩笑話要是傳到有心人耳中,鬧出什么不堪的流言來,我如何擔待得起。”
太和帝也就隨口一說,見姜韶華惱了,忙笑道:“是朕胡說八道,放心,這里沒有旁人,不會傳出去。”
兄妹兩個說話,只留了一個葛公公在旁伺候。葛公公對太和帝忠心不二,口風極緊,絕不會隨意傳話。
說來又是一樁可悲可笑可嘆的事實。鄭太皇太后經(jīng)營后宮數(shù)十年,耳目處處,消息靈通。便是昭和殿里的內(nèi)侍宮人,也有鄭太皇太后的眼線。堂堂天子,真正能信得過的,竟只有一個葛公公。
姜韶華心里一陣唏噓。
太和帝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設(shè)計的政務考核表,真的能派上用場嗎?如果他們弄虛作假,該如何應對?”
姜韶華回過神來,笑著說道:“不是如果,而是一定會有人弄虛作假。官場上,人人都要臉面,誰也不愿排在最后被人笑話,還得寫請罪折子。有人會勤勉當差,有些心思活絡臉厚心黑的,少不得就要耍弄心思手段了。”
太和帝皺眉:“那考核表豈不是形同虛設(shè)?”
“這倒不會。”姜韶華眸光一閃:“這就是一條鞭子,鞭策他們用心當差罷了,對大部分臣子都有用處。那些耍手段的,只要不太過分,不必管他們。要是太過明顯過火了,逮住一兩個懲治一番,也就是了。”
“簡而言之,抓大放小。在南陽王府,我就是這么管理王府屬官的。我只管吩咐差事下去,他們怎么安排怎么做,我并不干涉,只看結(jié)果。”
“時日久了,誰當差仔細用心,誰敷衍了事,也就看出來了。”
提起南陽王府,姜韶華自信從容,目中含笑。
太和帝都忍不住羨慕嫉妒了一回:“你每年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十四縣巡查,王府里一應事務都交給屬官,陳長史馮長史一個掌外務一個管內(nèi)務,將王府里打理得十分妥當。聽聞其余屬官,對你這個郡主也忠心耿耿。你比朕還小三歲,手段能耐可比朕強多了。”
姜韶華失笑:“這怎么能比。南陽郡才多大點地方,堂兄身為天子,要掌管大梁千萬里江山和數(shù)之不盡的臣子。這兩者之間的難度,有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