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韶華的話語清晰地傳進眾人耳中。
眾臣眼眶俱是一熱。有的直接就哭了起來??蘼曌钣懈腥玖?,原本強忍悲戚的,也紛紛哭了。
這是釋然的淚水,也是對大梁國運衰竭的哀戚。
陳長史敏銳地察覺到了少了一個人的身影:“安國公去了何處?”
“今日廝殺激烈,他不慎被逆賊砍了一刀,受了傷?!苯厝A淡淡道:“現在被抬到殿外療傷去了。”
陳長史和郡主對視一眼,不再多問。
安國公的生死,其實沒那么重要。當然,死了最好。鄭太皇太后沒了鄭氏父子做倚仗,自然會更依賴郡主。這對郡主更為有利。
姜韶華走到崔渡面前,輕聲道:“隨我去給堂兄磕頭?!?
崔渡點點頭,隨著姜韶華走到棺木前。
這一日,靈堂里歷經了叛亂殺伐,這具躺著天子尸首的巨大堅實棺木,卻無人動過。
太和帝就這么躺在棺木里。為了保住尸首不腐,棺木放了許多冰塊,每日都會更換。不過,時日長了,還是會有淡淡的腐敗跡象,且氣味難聞。
姜韶華身上的氣味也不好聞。她今日持著長槍,殺了一整天,死在她長槍下的亡魂不知凡幾。她的衣服,幾乎都被逆賊的鮮血浸透了,血腥氣濃厚。
她跪在棺木前,磕了三個頭,輕聲道:“堂兄,我來了?!?
崔渡也跪下磕頭:“皇上,臣也來了?!?
眾臣慟哭,姜韶華卻沒有哭。
她的悲傷,都在那一日驚聞太和帝死訊時化作了淚水。這些日子,她一心趕路,今日進宮遇到叛亂,殺了一整天的人。她現在哭不出來,跪在棺木前,只有無盡的疲憊和哀傷。
一直呆呆坐在角落里的平王姜顥,像被人拋棄的小狗一般爬到姜韶華身邊,伸手抓住姜韶華的衣袖。
姜韶華轉頭,看姜顥一眼:“別怕,壞人都被我殺了,沒人敢再傷你了?!?
姜顥不知有沒有聽懂,扁扁嘴,大哭起來。
他的哭聲格外響亮尖銳,直鉆進人的耳膜里,震得人耳朵疼。
姜韶華難得沒有嫌棄姜顥,伸手拍了拍姜顥的后背:“好好哭一場??捱^之后,就把眼淚擦了,讓堂兄安心地合眼歸天?!?
姜顥聽不懂這些,撲進姜韶華的懷中,繼續大哭。
殿門再此被推開了。
一個老邁蹣跚的身影,被攙扶著進了昭和殿。眾臣來不及擦拭眼淚,也來不及行禮相迎。
此時也沒人去計較這些禮數。
鄭太皇太后頭發凌亂,眼睛通紅,費盡力氣走到棺木前。
姜韶華依舊跪著,平王還在大哭。鄭太皇太后扶著棺木,看著躺在棺木里的長孫,兩行渾濁的老淚不?;?。
白發人送黑發人,本就是世間最悲哀的事。鄭太皇太后在三年前死了兒子,現在又死了長孫,孫女也死了。嫡親的血脈,只剩一個不解事的平王。可謂滿心凄苦無助。
鄭太皇太后哭了許久,差點昏厥過去。
姜韶華終于低聲張口:“伯祖母,現在不是沉溺于傷心難過的時候。眼下得拿出個章程主意來。”
“今日被誅殺的逆賊尸首,要一一辨認記錄,該株連的不能放過?!?
“還有些逆賊,依舊藏在宮中暗處,得全部都找出來,通通殺了,以絕后患?!?
“堂兄尸骨未寒,喪事還得繼續。”
“除此之外,今日還有一些死在逆賊手中的臣子,也該通知家眷一聲,將尸首領回去?!?
千頭萬緒,事情一樁接著一樁,都得有人操心。最重要的,是得有人鎮得住局勢和人心。這等時候,萬萬不能再亂了。
鄭太皇太后下意識地想去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