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侍郎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女帝陛下的心腹武將們。
殊不知,年輕武將們心里也在嘀咕。
眼前這個丁侍郎,形容尋常,既不威猛也不高大,看著就是一個文臣模樣。這樣的臣子,也能掌管兵部嗎?
比起能讀兵書會練兵又會領兵打仗的劉統(tǒng)領來,可差得遠了。識趣的,還是早點騰出位置來,給他們的劉統(tǒng)領吧!
別說李天喜陶大小田這些年輕人,就是秦戰(zhàn)和孟大山對劉恒昌也很服氣。
皇上沒讓他們兩個看奏折,是因為他們兩個確實看不懂這些。劉恒昌就不同了。在南陽郡親衛(wèi)軍營的時候,整理兵冊測算軍費都是劉恒昌的活兒。他們兩個只管練兵和打仗。這些文書類的事,他們兩個看了就頭痛。
劉恒昌看完后,恭敬地將奏折遞到陳舍人手中,再由陳舍人轉呈至天子面前。
“皇上,這份奏折上的兵冊數(shù)字如果都是真的,測算出來的軍費便是個合理的數(shù)字。”劉恒昌說話四平八穩(wěn),聽不出什么情緒:“不過,據(jù)末將了解,各地的駐軍兵力到底多少,一直都是筆糊涂賬。”
“就拿南陽軍來舉例,兵冊上是有六千人,真實的兵力就在四千左右。撥軍費,照樣是撥六千人的,一層層克扣,發(fā)到士兵們手中,能有六七成,便算主將有良心了。”
聽到層層克扣這兒,丁侍郎的額頭已經開始冒汗了。劉恒昌話音一落,丁侍郎立刻張口:“皇上,兵部此次劃撥軍費,絕沒有貪墨之舉。”
姜韶華扯了扯嘴角,瞥一眼神色緊張的丁侍郎:“丁侍郎不用驚惶。劉統(tǒng)領說的,都是以前的惡習慣例。”
“朕相信,從戶部起,再到兵部,這一層層抹油水的惡習很快就會改掉。”
頓了頓,又笑了一笑:“其實,朕巴不得兵部也冒一個萬郎中這樣的。抓著把柄,直接砍頭抄家,國庫又能多一筆豐厚的收入。”
丁侍郎強忍著擦汗的沖動,陪笑道:“皇上說笑了。有萬郎中這個前車之鑒,誰還敢胡亂伸手。”
姜韶華敲打幾句,也不多說,轉頭吩咐劉恒昌等人:“待會兒,你們都隨丁侍郎去兵部。”
劉恒昌等人一同拱手領命!
丁侍郎驚住了!
眼前這六個……都要去兵部?
戶部那邊,就多了一個湯有銀。怎么到了兵部這兒,天子一張口就派六個人前去?這差別待遇,也太明顯了吧!
心里再驚愕,口中也不能不應。丁侍郎迅速回過神來,恭聲領命。
姜韶華微笑道:“丁侍郎不用驚慌。朕讓他們去,是讓他們看一看兵部如何做事。以后不會長留兵部。”
丁侍郎一口氣還沒松完,下一句緊接著就來了:“朕打算派他們護送軍費。”
京城駐軍離得近,直接派人來兵部領軍費便可。各地駐軍離京城距離遠近不同,兵部每年都得派人送軍費。
當然,送軍費的官員奔波勞苦一趟,又得拿一筆好處。
所謂層層克扣,就是如此了。
然而,這次發(fā)軍費,從戶部這一關開始,便伴隨著砍頭抄家。到了兵部這一環(huán),天子派了心腹爪牙前來,不但全程盯著兵部辦差,連護送軍費的差事也被拿走了……
等等!
丁侍郎腦中靈光一閃:“皇上莫非是要借著這一次發(fā)軍費,摸一摸各支軍隊的底細?”
所以說,真正能做到朝堂高官的,哪有蠢人?
丁侍郎很快就想到了天子這般安排的真正用意。
姜韶華淡淡道:“沒錯。京城幾支駐軍,就在朕眼皮底下。朕以后會尋空親自去巡軍營。四十支駐軍駐扎在大梁各州郡,兵冊上的數(shù)字和真實的兵力到底相差多少,竟成了一筆糊涂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