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因蘇醒是在年初六晚上。
京城之中炮竹聲不絕,到處都是歡聲笑語。金吾衛(wèi)把守著的皇城卻是已過了年味,四處都凋敝一片。
卿因用了數(shù)個日夜,腦中回旋無數(shù)過往。
那些曾被她以往的前塵往事都悉數(shù)在她面前顯現(xiàn)。她睜眼前的最后一個畫面,停留在原主躺進金色檀木棺中那一刻。
爾后,她就如去年在棺木中醒來一般,猛地睜開眼。眼前是自己偏殿的綢緞床幃,她偏轉(zhuǎn)目光,旁邊圍著一圈人影。
她看到淑妃,明明才幾日不見,淑妃卻消瘦了一圈。淑妃的眼里飽含淚水看著她,捂著嘴巴。
卿因拉過她的手,笑道:“阿娘,我沒事。”
真的沒事。
不僅沒事,她還弄清了無法置信的事實。
她正是大昱帝女,安華公主本人。這泱泱大昱,才是她靈魂的故里,是她真正的歸屬。
卿因抬起頭看著圍在身邊的黛寧幾人,欣慰笑著。說起來,自己遭此大劫確實是禍,但經(jīng)由此卻知曉,這些圍繞在自己身旁是自己真正的至親。
自多年前,自她幼時起便是。
現(xiàn)在的她能夠記起第一次見到絳寧與黛寧的場景,能想起她們年幼時的模樣,與她嬉戲打鬧的過往。
一旁還在哭哭啼啼的緗寧小可愛,第一次見她只有五歲,那時也是這般軟糯的一個團子。
淑妃,也是幼時疼愛自己的妍姨母,在安嬪去世時,始終伴著她,與她一同直面宮中兇惡,這些年若是沒有她的護持,卿因這具怕是早已殞沒。
卿因虛弱的臉上突然浮現(xiàn)一抹粲然笑意,“阿娘,黛寧,絳寧,緗寧我回來了。”
真正的安華回來了。
那夜卿因睡得格外安穩(wěn),美中不足的是某殺千刀的竟然沒來看她。她自認(rèn)為,這殺千刀的該日日守在她身旁才是。
她迫切想要見他,想要告訴他,她與他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隔閡。
她不是鳩占鵲巢的那個,她才是幼時伴著他的團子,是永遠粘著他,信誓旦旦長大后要嫁予他為妻的小人兒。
年幼時候犯下的錯,在他心口劃上的傷口,她愿意用余生去償還。
那夜夢中,俱是他。
幼時對她溫柔笑著的少年,后來重逢后總是不經(jīng)意救她的他,不知羞恥說要娶天下第一廚娘的他。
于是守夜的絳寧看到的是格外奇葩的卿因。
她眼睜睜看著自家殿下在熟睡之中,一會癡笑,一會滿臉通紅。直到天快亮?xí)r,朦朦朧朧的絳寧聽到一句“嫁嫁嫁,我嫁”
絳寧被聲音驚醒,醒后看到自家熟睡的殿下毫無儀容地張著嘴,唇角還有流出的口水。
也不知都夢了些什么,絳寧搖搖頭,有些憂心地看著卿因。
她不知該怎么把這幾日發(fā)生的事告訴殿下,這些事絳寧總覺得說與殿下聽,會讓她感到痛苦。
絳寧這些顧慮,在夢中神游的卿因自然不知。絳寧對她灼灼的目光,化為她夢中某個殺千刀的目光,那雙眉目含情的桃花眸,實在是殺傷力極強。
卿因便這樣一夜好夢,直到第二天中午,她尚且躺在被窩里享受之時。
“孟卿因聽說你活了本王子來瞧瞧你”
某突然殺進偏殿的男人粗獷的聲音,極其不標(biāo)準(zhǔn)的中原話,把在睡夢之中的她瞬間拉回現(xiàn)實。
她抽動躺得有些發(fā)麻的身子,卻不小心拉到傷口,疼得她頭皮發(fā)麻。
這聲音一聽就是達彥,自己都傷成這樣了,實在沒什么精神去招架他。
“王子殿下,這是帝女的寢宮,按禮儀您是進不得的。”黛寧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ひ衾滟?
卿因完可以從她的語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