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看準兒媳婦跪在地上哭,心中先就不忍,當下說道:“快起來,到堂屋里,你把事情細細與我說了,我好想辦法……”
廂房里面四娘娘正在知書服侍下吃著一碗銀耳湯,看見老爺進來,趕緊起身,結果四爺一臉的怒容,壓低了嗓子就責問她,為何不管蓉娘在外面跪著,你卻在房里面吃銀耳湯。
四爺這是生怕外面蓉娘聽見,可四娘娘卻是一撇嘴,“當初她看不上咱家兒子,為何現在咱們要巴巴地去救她家……再則說,那是魏國公家姑娘惹出來的麻煩,至于把老鳳家能成這樣……”
“蠢婦。”四爺一瞪眼就罵了四娘娘一句,“咸寧侯不好得罪,魏國公就好得罪?這政治上最忌諱一個左右搖擺,鳳家是揚州指揮僉事,揚州衛歸屬中軍都督府,魏國公就掌中軍都督府事,別看現在朝野彈劾,都說要罷了魏國公家世代的南京留守職,可即便罷了南京留守職,他家依然是掌中軍都督府事,你一個婦道人家,懂個甚么……”
說著,很是不解氣,把袖子就一拂,還是旁邊知書看奶奶臉上掛不住,趕緊出來解圍,“老爺,小姐……姐姐也是心疼咱家的神仙,想著胖迪多好的人兒,何必要做小,若是跟鳳家解除婚約,豈不是好。”
知書把話頭轉到胖迪身上,四爺頓時一滯……這個神仙一般的兒媳婦,要說滿意,他其實未必談得上真滿意,可要說不滿意,那也是胡說八道了,總之,很糾結。
長嘆了一口氣,他看看老婆臉色,當下柔聲就說:“娘子,剛才為夫口氣重了些,娘子原諒則個……”四娘娘就吃丈夫這一套,當下委委屈屈地就說:“我怎么敢生老爺的氣,只是妾身也是想為康飛好,說起來,鳳家對咱家也沒什么幫助,倒是胖迪,那真真是對咱們家有存亡續絕的大恩……”
四娘娘說著,看了旁邊知書一眼,眼睛一紅,繼續就說道:“讓知書給你做小老婆,我心里面已經是極過不去,委屈了她,如今又要委屈胖迪,我怎么甘心?”
這話,也就是四娘娘這種撐門立戶的女強人說說,就跟后世大老板說,大家是兄弟,千萬不能當真,可是,知書還是紅了眼眶,“姐姐,奴哪里有什么委屈,能跟著老爺和姐姐,那是奴前世修來的福分,求都求不來……”
說話間,兩人抱頭就苦,旁邊四爺只好苦笑,看著知書心說,傻丫頭,怕不是把你賣了你還幫著數錢哩。
但是,這內房宅院里面的瑣事,他一個大老爺們就不能摻和進來了,只能在場外當裁判,要是無端端摻和進去,非但于事無補,反倒加深矛盾。
當下他干咳了兩聲,“好了好了,你們姐妹情深,都是老爺我對不住你們。”
四娘娘聞言,這時候就抽出帕子擦擦眼瞼,“老爺,不是妾身不懂事,只是,得罪咸寧侯,這么大的事體,妾身也做不得主,老爺素來開明,不如,就把胖迪叫來,咱們家一起表決一番。”
這要是康飛在,肯定要說老娘狡猾狡猾滴,居然想借著少數服從多數來推翻男拳。
四爺一想,即便要救鳳家,那些邊郡赤佬,大約是不會買賬的,自己大約只好上下奔走打點,真要成事,除非兒媳婦出面,摧枯拉朽……在這一點上,如今四爺對兒媳婦信心十足。
想到這兒,四爺就對知書說:“你去西廂房把胖迪叫出來,順便也勸勸她,平日里總要走動走動,別老窩在房間里面,對身體也不好……”
知書去了,四爺想了想,抱住老婆,又哄了她幾句,四娘娘心里面甜美得不行,嘴上卻還說,“剛才還罵妾身蠢婦,妾身是真蠢,配不上老爺你……”
“怎么會。”四爺在沒人的時候,向來伏低做小,深得【潘驢鄧小閑】五字真訣的奧義,“要不是娘子,哪里有我一天快活日子,咱們夫妻一體,日子長久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