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這邊曾氏,康飛出門后,瞧見曾清曾白在校場上跟幾個老衙兵在那里學著玩石鎖,曾清還好,增白才十歲不到,兩個小胳膊,連最小的石鎖都要使著吃奶的勁才能提起來,把個小臉都漲紅了。
康飛在旁邊也沒吱聲,看了一會兒,覺得咱們的揚州老鄉三邊總制曾子重想要翻案,大約沒個十年二十年的不成,這也就是說,曾氏和曾清曾白,大約要在廣東流放十年二十年。
對于從小在天下一等一繁華的揚州長大的曾清曾白來說,廣東的確算是煙瘴之地了,也別考慮別的了,能把身體練練好,那也不錯。
康飛在旁邊摸著下巴看了一會兒,有心把曾清曾白給招收到自己隊伍里面來,好歹也能給兩小子加加點,說不準,日后也能混個參將總兵什么的。
可是,曾清那小子,軸頭六怪的,典型一個中二少年,曾白罷,又年紀太小了……
他尋思了一會兒,又覺得好笑,自己又不是他們老子,憑什么替他們操這個心?
想到此處,他未免就走了上去,曾清正咬牙舉著石鎖,撣眼瞧見他,眼睛頓時睜大,手一滑,石鎖就脫了手,眼睜睜瞧著落下來要砸到自己的腳。
還是康飛眼疾手快,一個瞬閃,一抬腿,橫著一腳就把那石鎖給踢飛了出去,那石鎖打橫飛出老遠,一下砸在院墻上面,轟隆一聲,把院墻給砸了一個大窟窿。
旁邊幾個老衙兵這時候才反應了過來,為首那個伸手拍拍胸,“好家在,辛虧三老爺在,若不然,傷了曾小衙內,咱們把命陪了也陪不上。”
康飛看了一眼曾清,轉臉就對幾個衙兵說道:“你們這話說的,曾清曾白的命是命,你們的難道就不是命了……”
幾個衙兵尷尬地笑笑,“俺們這種操三歇五的軍漢,哪兒能跟小衙內比,比不得比不得。”
康飛倒是想給人家說說平等,可惜,人家雙手連搖,覺得三老爺那么大學問,自己的耳朵怕要污了三老爺的學問……
康飛只能長嘆任重道遠了。
他這時候再看曾清曾白,發現曾清失魂落魄地遠遠走了,倒是曾白唯唯諾諾站在旁邊,忍不住就招招手,“小白你過來,你哥哥這又是發什么毛病了?”
曾白這種小屁孩,連打醬油都沒能力,還是幾個老衙兵,七嘴八舌就說了,說曾小衙內纏著俺們練把式,想要如三老爺這般,出入于千軍萬馬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康飛聞言頓時就笑了,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那是說書先生說的,實際上連他這種掛逼都難以做到。
幾個老衙互相看看,為首的就說:“俺們也是看曾小衙內身子不算強壯,想著練練也好……”
康飛把手一揮,“仔細操練曾清這小子,倒是曾白,到底年紀還小,讓他少練……”說罷,摸了一盒蜜餞給曾白,又給幾個老衙兵扔了點散碎銀子。
他們這些老衙,吃這碗行伍的飯,極不容易……這就好像瑞士傭兵,最開始出來當兵的,收入是在家的數倍,自然個個踴躍,等后來瑞士自耕農富足起來,出去當兵反不如在家種田,瑞士傭兵就不能打了。
換了天朝的說法,只要足糧足餉,當兵的自然能打,你要當兵的連褲子都穿不起還要當兵的為朝廷效忠,那完全就是笑話了。
大明這時候當兵的不能打,大約就是這個緣故了,他們怎么說也是吃的這碗刀頭舔血的飯,結果最后還不如普通小市民收入多,這些行伍輩,又不懂什么家國大義,沒有民族主義武裝思想,自然不能打了。
故此康飛扔些散碎銀子給老衙,這幾人個個歡喜,一疊聲給三老爺道謝。康飛見不得這些,揮揮手讓他們去了,在后面聽幾個人說要把銀子湊一湊,給為首那人典個娘子……忍不住就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