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
南京魏國公府邸,側門。
身上裹著一身綢緞的馬廚子正點頭哈腰說話:“老都管,俺師父就是國公府上的,俺也是國公府里面出來的,說起來,那是國公府累世的門下……”
“得了得了?!睂γ胬先肃托α艘宦暎澳阈∽?,當初得了老國公青眼,放了你的籍,你逢年過節記得來國公府上磕頭就好了……也不正眼看看自己,一身豬板油,拿刀一瓢,裹在羊肉上做串燒正好,居然還學人家著書立說?你配么?你還好意思來請國公爺給你題跋?”
這老人是上一代老國公的長隨,后來做了門房大爺,往來的任憑你是知府老爺甚至巡撫老爺,也要客氣一句,喊一聲老都管……都知道,他是上代老國公最親近的人,正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
馬廚子猶自嘀咕,老都管不耐煩了,直接給他說了一句大實話,“你就甭糾纏了,國公爺如今哪有那閑工夫?這前腳兵部尚書剛死,后腳朝廷給應天巡撫加了提督軍務的頭銜……老爺一門子的官司,前兩天在書房伺候的硯書都被打了二十大板……”他說著,左右看看,未免把嗓音放低,“打得老結棍了,那屁股,嘖嘖!怕是……”
馬廚子也是老南京了,南北二京嘛!天子腳下,這些朝廷上的事情,哪怕是賣菜的,也都能說道一二。
這應天巡撫加【提督軍務】銜,南京守備魏國公能樂意?
不消說,馬廚子下意識就說了一句,“這朝廷里面有奸臣吶!”
“可不是?!崩隙脊苌焓志团牧伺鸟R廚子的肩膀,“你吶!就別想什么題跋不題跋了,你要實在想干,老夫我指點你一下,你去東園公府上,東園公歷來跟那些文人墨客親近,想必自有那些想揚名的幫你寫這甚么勞什子的題跋?!?
馬廚子聽了,不由得千恩萬謝,左右瞅瞅,又從袖管里面摸了一錠銀子塞了過去。
老都管接過在手,未免笑笑,“你啊!一點不大氣,這銀子在你手上都被捂熱乎了,這時候才塞過來,要不是我先指點你一番,你豈不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馬廚子訕笑,“小家小當的,老都管往來的不是知府老爺就是巡撫老爺,莫笑俺……”
正說著,巷子口潑喇喇跑過來一群人馬,老都管趕緊伸手把這老馬師傅往旁邊一撥,伸著脖子就快步走上去大聲呵斥道:“干甚呢干甚呢?也不瞧瞧這是什么地方?”
“老賴爺爺,你這嗓門還是那么大啊!”為首馬上的騎士把臉上罩紗一掀,老都管一瞧,一張老臉頓時就堆出了笑,“我的天爺爺,是五姑娘……”
他說著,趕緊揮手讓后面幾個家丁大開中門,“快快快,還不麻利點把門大開?!?
旁邊老馬師傅想湊上去磕個頭,又攝于這群騎士殺氣騰騰,不同凡俗,心里面忍不住就想:乖乖隆地洞,這架勢,比咱們揚州千戶所那些千戶、百戶老爺還要威風,以前就聽說府上的五姑娘是俠女,如今看來,果然不假,這府上也是真寵愛,姑娘家家的,居然大開中門。
作為國公府邸,能讓其大開中門的,知府老爺都不夠,起碼得來個巡撫。
故此老馬師傅憑此就能肯定五姑娘的寵愛是結結實實的。
他想上去磕頭,又不敢,眼睜睜看著五姑娘一行進了門,只能嘆一口氣。他到底貪心,想把食譜做出名堂來,如今國公府這條路走不通,也只要去走東園公那邊的路看看瞧了。
按下不表。
徐線娘進了府邸,橫沖直撞的從前堂穿過花園,一路雞飛狗跳的。
魏國公這會子正和剛上任的南京兵部尚書張半洲在書房論話,聽見外面大呼小叫的,忍不住叫了人進來問,進來的家仆訥訥不敢言。
看旁邊端著茶的張半洲低頭微笑,魏國公怒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