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總?那不是最底層的小官么?還能有萬夫不當之勇?
康飛心里面想著,嘴上忍不住就說了出來,張大郎就得意,你小子遇仙又怎樣?還不是要向我請教?
當下他就耐心給康飛講解,“你小子到底不是我軍中籍貫,不知道我們軍中的規矩,今天哥哥我就給你說道說道這里面的關門過節……”他講了半天,康飛哦了一聲,理解了。
原來,康飛理解的那個把總,是各個地方自己任命的,不值錢,【選民間稍知兵事者,充為名色】【由撫院差委,或指揮及聽用材官,謂之名色】,比如說你是地方上有名的大俠,當地巡撫老爺聽過你的名字,然后說,來,你到我這兒當個把總,這種就叫做【名色把總】,算是炮灰里面的精銳,砍首級能領銀子,但是,想升官?別想了,你說你是【先登】【首功】【斬首無數】,來,本官代表朝廷賞你一百兩銀子,什么?你想升官?還想蔭庇子孫?哼!你想多了……
真正的把總,那是要皇帝親自批示,大明的軍制,不管是參將也好,游擊也罷,守備也行,最終任命權都掌握在皇帝手上,通過皇帝任命的,就叫做【欽依】,如果說名色把總相當于后世的排長,那么【欽依把總與守備同體,事權頗重,非各營哨名色把總之比】有自己獨立的防區,有自己直屬的部隊,那就是等于是警備區司令了。
看康飛連連點頭,張大郎未免很是得意,端起酒杯滋溜一聲,喝了一個滿堂盡,然后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擺,“來,給哥哥我滿上。”旁邊潘娘子忍不住就暗中嘆氣,唉!丈夫這好酒的毛病終究不像樣子,有心踩他一腳,結果踩錯了,一腳踩在康飛的腳指頭上,康飛疼得一下子跳了起來。
張大郎看康飛一蹦而起,把屁股底下凳子都帶翻了,忍不住問他怎么了,康飛眼神一掃,對過潘娘子頓時臉上一紅,低下頭去絞手上的汗巾,旁邊二狗子眼神一掃,沒吱聲。
“哦!有一只大老鼠從拐旮旯跑過去,我最怕這東西了,嚇得毛毛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康飛隨口一說,還把自己胳膊豎起來,表示自己真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鼻孔出氣,張大郎切了一聲,“到底嬌生慣養,膽氣不足,老鼠有甚怕的……”旁邊二狗子默不作聲,幫大哥倒了滿滿一杯酒。
這個封缸酒就是歷史上有名的曲阿酒,相傳連三國時候張飛連喝幾碗都醉了,后來本朝洪武爺爺在顧龍山打了勝仗,當地父老送上牛酒,洪武爺爺喝得高興,就賜名封缸酒,從此成了貢酒,是黃酒里面頂尖兒數得著的,價格也不便宜,張大郎平時還真不敢喝這么貴的酒,也就是今天,二狗子拿了康飛那二兩四錢銀子,想著哥哥愛喝酒,因此買了一壇。
張大郎細細咪了一口,只覺得渾身愜意,便不在意老鼠,繼續就講道:“那李春生在一次跟韃子交戰中立下了大功,斬首七十余,按軍法,要升指揮同知,還是世襲的那種,結果督帥老爺挑他的刺,說他沒有軍籍,到底給了四百兩銀子,就這么打發了,李春生氣不過,正好張石洲奉上厚禮,請他做家中總教頭,跟隨自己南下揚州……”
康飛皺著眉頭,心想我這腳指頭不會被踩出甲溝炎吧?
他以前真在這甲溝炎上面吃了大苦頭,有一次打比賽,賽前集訓的時候不小心被隊友踩到大腳指頭了,結果第二天就疼得一拐一拐的,等真正比賽那天,一條腿都要點著地走,一走實在了,就是鉆心地疼……要不怎么說十指連心呢?因此,忍不住就瞪了潘娘子一眼。
潘娘子心里面正忐忑,偷偷抬眼看康飛,正好跟他眼神一撞,看他鳳眼圓睜,外面的陽光打天窗上照進來,打在他臉上,能照見他臉上的茸毛,眼睫毛分外地長,一對眼睛十二分好看……忍不住臉上一紅,趕緊把頭低下去,心里面就道:他這雙眼睛,倒是俊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