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風溫潤而柔軟,沒有初春的冷意,也沒有夏天的炎熱浮躁。
這個時間點正好趕上了市面上絕大部分熱門花材的開花時期,再晚一點進入六月份,大多數的花期就要到頭了。
顏君汐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黎老師家里了。
幾個星期之后就是端午節,前段時間她和舒望到麗水參加了第二次的蟬夏音樂節,這天早上拎著那會兒在麗水當地買的特產和粽子來看望黎老師。
沒想到的是江夢安也在家,今天沒課,一個人窩在臥室的陽臺上,溫暖和煦的陽光下,坐在畫板前畫畫。
顏君汐一直都覺著江夢安這個人挺奇怪的,從最一開始見她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
神經兮兮,還有點百合的味道,后來了解了之后才發現只是性格古怪,愛玩,舒望和她說過,像江夢安學姐這樣式的,一般人還真把控不住。
直到剛才對方一臉笑嘻嘻地邀請顏君汐到她臥室“深入交流”一下……她才意識到舒望好像說的太有道理。
明明是音樂專業的學生,卻好像對音樂不感興趣,喜歡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生活中有很多這種例子,廚師的兒子都是不喜歡做菜的,畫家的兒子總是不喜歡畫畫的,舞蹈家的女兒總是想要去征服世界的。
有錢的人總說著自己對錢不感興趣。
不得不說世界就是一個大象,世間所有人都是摸象的人,而“抽象”就是生而為人對這個世界的鞭策。
黎老師今天心情不錯,拿著剪刀和小鏟子在陽臺上擺弄著幾盆開的正艷的花,一年多過去了,她現在每次給花材配土,還是按照舒望當初告訴她的方法。
“怎么了,今天看起來好像有些郁悶不開心?難不成是和你家的那小子生氣了,才想起來跑我這個老婆子這里?”黎清秋對著坐在屋里的顏君汐笑道。
顏君汐拄著腦袋,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桌子上的一個小鳥瓷器,青花瓷品種的,不過確實是一臉苦楚的樣子,如今幾個月過去了,她的頭發也長長了一些,差不多齊肩的程度。
“怎么會呢師父,我和他根本不會吵架。”顏君汐有氣無力地說。
而后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也從來沒吵過架……”
黎老師和藹的表情上露出些許的玩味,淡淡說道:“不會吵架聽起來不現實的,也不全是好事兒。”
“什么意思,吵架難不成也是好事?”
“不能這樣說,丫頭,你知道兩個人之間從來不吵架代表著什么嗎?”
顏君汐想了想,說:“不知道。”
“很多時候,不吵架反而代表著雙方不在乎這段感情,相反,兩個人的感情如果想要更進一步,更需要的是沖突,然后,解決沖突。”
顏君汐有些聽不明白,或者說是不理解,望著陽臺上那個背光的身影,視線下移,一眼就認出來那簇擁在一起的五瓣花,是可以在七里外聞到花香的那種。
有一首很好聽的老歌叫做《七里香》,舒望以前告訴過她,七里香其實也是一種花的名字,白色的,很香漂亮,隔著七八里外都能聞到。
整首歌中每個字眼都不談思念與愛,每一句都在表達思念與愛。
“可萬一要是兩個人的感情已經好到無法再進一步的程度,那樣不就不會吵架,而且也不是壞事了嗎?”
“難說啊……”黎老師笑笑,“一個人就連早上和晚上的心情都大有不同,所以感情也分好多階段的。”
“那要是每一個階段都好到無法再進一步呢?”
黎老師手上的動作忽地停滯了一下,差點剪到一片正好的綠葉。
幾秒后,她笑著搖搖頭。
“不知道。”
顏君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