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的這段書,說的是大伙兒耳熟能說的《錯斬崔寧》。講的是后生崔寧,被卷入一段盜竊殺人案。后人馮夢龍將其收入他的《醒世恒言》,也是后世名傳天下的戲曲《十五貫》的前身。
劉貴從丈人處借來十五貫錢,高興之余喝了些酒,趁著酒勁說已經把小妾賣了,得到十五貫錢。小妾嚇得連夜出逃,路遇崔寧,結伴而行。可是卻被人以謀財害命為由逮去送官,因為劉貴半夜被殺,而崔寧身上正好也有十五貫錢。
崔寧與劉家小妾屈打成招,被判斬刑,抱曲而死。
這則故事告誡人們,兜里有錢時,不要隨便搭訕陌生小娘子。否則很容易雞飛蛋打。
即使你沒有事實的交易,也得先關半個月再說。
“……那后生,到了小娘子面前,看了一看。雖然沒十二分顏色,卻也明眉皓齒,蓮臉生春,秋波送媚。好生動人。
正是:野花偏艷目,村酒醉人多。”
講到這里,臺上小老頭語音略頓,似乎等著看客喝彩。
可是,臺下嗡聲一片,大多依然在各自的接頭低語。
這老頭,哪是在說書,整個就是在背書。
既沒起承轉合,又不曲徑通幽。聽不到山重水復的吸引,也無層巒疊嶂的誘惑。
這樣說的書,更像是一些小說平臺推出的AI版“聽書”。如同喝著一杯白開水,湊合著能解渴,想要有味道的享受,根本不可能。
“這書說的有夠爛的!”邊上不知道從哪傳來一聲壓抑的罵聲。
“就是!我家榕兒五歲時,說的書都比他好!”茍順順口接著說道。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強。
聲音不大,卻壓過堂內大多數人的低語,足以讓說書的人聽得清楚。
說書人一頓,怒視茍順,引得許多看客也跟著投來目光。
茍順卻昂然而坐,睥睨眾人。
甄鑫捂額嘆息。茍順這話他信,可也沒必要非要在這種場合上拉仇恨吧。
“哪來的衰仔,說大話不怕閃了你的舌頭!”有人不屑道。
“老子可從來不吹牛!這書說的,實在是太爛了!”茍順又順口回了一句。
“你行,你上啊!”又有人起哄道。
茍順站起身,擼著袖子,還真的就準備往臺上而去。蔡老二趕緊將他扯住,摁回椅子。
“不想聽趕緊滾蛋!一個鄉巴佬,你聽過書沒有?”
“怎么,老子花錢進來,連說都不讓說了?”這種情況下,茍順怎么可以認慫?
更何況,他覺得又不是自己一個人在罵說書的不行。
甄鑫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廣州人,有這么排外嗎?說書的都沒急,怎么聽書的先急了起來!
“你個撈仔!”席間有個壯漢,猛地站起,沖著茍順罵道:“跟誰老子呢,打他個仆街冚家鏟!”
“叼距老母,打啊!”
兩三個看客同時抄起凳子,便向茍順砸來。
茍順呆住,不明所以地看向半空中飛來的凳子。發生,什么事了?
蔡老二探出手,將茍順猛地一扯,兩人滾到地上,勉強避過第一個凳子。第二個凳子卻隨即砸到。
“啊!”被砸中肩膀的茍順大怒,哧溜地便躲入桌子底下。嘴里卻還在罵道:“廣州人,都是這么野蠻的嗎?”
又有五六個人站直身,抄起座下凳子。
“啊——”高寧大叫著,往甄鑫處退來。
茍榕卻一時有些失措,不知道該先躲開,還是先去把桌子底下的爹拉走。
“住手!”謝掌柜站起來,指著已經亂糟糟的現場,朗聲喊道:“青天白日,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