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鑫腦門突突地跳著,卻不知道自己是該憤怒,還是該悲哀。
來到這個世上,為什么所遇之人,一個比一個悲慘?這樣沒有正能量的生活,會不會把自己逼成一個心理變態者?
甄鑫一點都不想當救世主,更不想把自己變成一個慈善家。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己也沒有能力去管世間這許多的不平之事。
現在看來,也許繼續留在維京島,與阿黎天天的胡鬧,或許會更幸福一些……吧?
“等那幾個畜牲走了之后,米家姐姐和她父親,才發現她母親為了怕被牙人污辱,已自縊而死。
米家父親當夜讓米姐姐逃出村子,投奔她父親的好友,也是曾經在廣府學宮教書的景教諭。在那躲了兩天,才知道米家父親等米姐姐逃走之后,燒了自家的房子,殺死程家的傻子,還將那賣肉的刺成重傷。可惜,最終也沒能逃脫,被那賣肉的直接打死了……”
兩人呆呆地看著跳躍的燭火,相對無言。
長長的燭芯之中,扭出一股黑煙,繞向兩個人,一如惱人的悲傷般,揮之不去。
半晌之后,茍榕才繼續說道:“據景教諭所說,那牙人宣稱跑了達魯花赤老爺的一個驅口,現在到處找她。而且對村民宣稱,若發現私藏米姐姐的,全家都要被賣為驅口。”
甄鑫心里一動。
牙人到處在找米曼娘,會不會因為小沁與曼娘身材有點像,所以認錯人了?
似乎不應該,大白天的怎么會認錯人?而且虞風勾欄中的事情,顯然是有人早就設的局,那些潑皮肯定已經觀察自己這一行人大半天了。應該是沒有認錯的道理。
“米曼娘,她想要什么?如果是想讓我為她報仇,明天你就讓人給她送回去吧。”
“公子今天表現出一副對她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的時候,她可是被嚇壞了,哪里還敢提這么過分的要求!”
茍榕拿眼睛夸了下甄鑫,繼續說道:“得知消息的景教諭告訴米姐姐,說他已經無法護佑米姐姐安全。一旦被人發現向官府舉報,受牽連事小,米姐姐若被抓住,恐怕會生不如死。”
受牽連事小?甄鑫心里哂笑。
窩藏蒙古人要的驅口,可能比窩藏逃犯還嚴重。不過景教諭有一點說的對,那姑娘若被抓住,還真不如直接跳河來得干凈。
“今日午時,景教諭告訴米姐姐,讓她到咱們這懇求甄公子。說只要你能開口答應,就一定可以保住她的安全,甚至有可能為她申冤復仇。”
申冤復仇?想太多了!
雖然不知道那位景教諭是何方高人,甄鑫卻從他身上感覺到了滿滿的惡意。
此人,絕對有問題!
而且,自己來廣州不過兩三天,他不僅知道自己,甚至還能知道自己住在哪。
他讓米曼娘來找自己,到底想干啥?是覺得自己沒事做,給自己找點活干嗎?
這年代,當老師的,似乎就沒幾個好人……
在院中另一個角落的房間內,寂靜無燈。
其實應該很悲傷的米曼娘,卻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流不出淚水。
也許是因為這兩天,已經把她積攢了十六年的淚水,全都流光了。
十六年來,雖然家境拮據,自己并沒有穿過華麗的衣裳,也沒有品嘗過山珍海味,就連最普通的胭脂水粉也不曾有過。
可是,自己卻從來不知道什么叫苦,什么叫累,什么叫痛,什么叫做悲傷。
因為一切,都有自己的父親。
他用并不強壯的身軀,將所有的艱難都擋在了家中那兩間茅草屋之外。留在家里的,只有幸福與溫馨。
平日里,除了看書習字,以及偶爾的女紅,十六年間她的十指就沒沾過陽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