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時無言,看著這位長毛大漢的眼神,有悄然的不屑,也有毫不掩飾的羨慕。
確實,不是誰都有資格給蒲家當狗腿的。
“意思是,我們還得為蒲家感恩戴德不成?”猥瑣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你還想怎樣?若不是蒲家,你們這些人大概跟興化人一樣,天天只能吃糠喝尿!做人不能這么沒有良心!”
“我呸!蒲家搶走我叔家兩個閨女,只給了十文錢,就這我還得感激他?”
“就是,欠了我家五十貫貨款,已經一年過去了還不給結……”
“還有,我家在城北的十五畝地,被蒲家以十五文錢收購。三年前我爹去衙門告狀,被知州叫人活生生打死,至今無處伸冤。然后,我還得感激蒲家?”
“給蒲家當狗,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的,起碼得先照顧著知州先來。”
“哎哎,別亂說啊,待會有人去舉報,你就完了!”
“話說,如果蒲家真的殺官造反了,你們這些當狗的會跟著嗎?”猥瑣男人似乎不經意地說道。
茶館又是一靜。
“這話,真不能亂說,會出事的……”有人勸道。
“呵呵,確實是我亂說的,別在意。”
可是被他這么一打岔,爭吵中的茶客,都沒了繼續吵鬧的心思。
在泉州討活,大多數的人總是避免不了與蒲家的糾葛。蒲家旺,自己未必跟著旺。可若是蒲家倒霉,自己必然得跟著倒霉。
雖說蒲家在泉州根本不可能造反,可萬一在廣州發瘋殺了官造了反,又該如何?
茶館之外,沖進一個伙計,眼光急急四處打量后,沖到猥瑣男子桌前,大叫道:“陳二郎,出事了,你的船,被人搶走了!”
“啥?”猥瑣男子一蹦老高,“誰,誰干的?”
“是,是……”伙計喘著氣,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快點說啊!”
“你讓人家歇歇,好歹給個茶緩下再說。”同桌之人勸道。
猥瑣男子只得給伙計倒杯涼茶,盯著他喝下,再次催問。
“我們經過浯州嶼時,發現有人往島上運東西,你們那艘船靠近只是想瞧瞧,結果就被直接撞翻拉走。還好,我跑得快……”
“人呢,船上的人呢?”猥瑣男子急道。
“不,不知道啊……你要不趕緊去浯州嶼看看?”
“浯州嶼,那可是蒲家的私島,你們是不是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有茶客好心提醒道。
“聽說,昨天蒲家連夜收購了一大批的糧食,運去浯州嶼了。”又有茶客低聲說道。
“蒲家往浯州嶼存糧,這是要干嘛?”
“會不會,在準備后路了?”
眾看客面面相覷,茶館之內,一時又安靜了下來。
猥瑣男子悲憤莫名,怒道:“蒲家,我干你老母的!”
說著,與伙計匆匆而去。
沖到門口,對著窩在一群昆侖奴邊上的一個男子相視一眼,微微點頭示意之后,消失不見。
這男子,正是潛至泉州的陳文開。
看了雜亂吵鬧聲又起的茶館,陳文開拿起立在腳邊的斗笠,蓋在頭上。面無表情地離去,繼續下一個茶館。
一夜之間,關于蒲家的各種消息,便如無形的翅膀般,迅速地飛向泉州城的大小角落。
蒲家船隊在廣州殺官造反了……
佛蓮被殺了,蒲家兩位公子被抓了,金泳慘敗……
還有人專門跑去浯州嶼,帶回了更加確切的消息。蒲家竟然在那個島上,建了數座倉庫,存糧無數,還有許多違禁的甲胄與弓弩……
泉州衙門內,大門微開,二門緊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