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鄒式,原為廣南義軍鐘明亮手下。因不肯隨鐘明亮降元,游蕩于閩西之地。試圖聯絡舊部,投奔日月島。”
此信語焉不詳,既沒有說鄒式值得信任,卻也沒有表示出對他的任何懷疑。
文升心下了然,大概是有人向鄧光薦引薦了這位鄒式,鄧叔無法拒絕,在對鄒式稍做了解之后,便寫了封介紹信給自己。
起碼表明,鄒式身份屬實,至于聯絡舊部的目的,鄧叔就未必能辨別清楚。
“日月島,是最近興起于瓊州的那個日月島嗎?”文升問道。
雖然于此結廬守靈,幾乎足不出戶,但還是時不時會有人送來外間的消息。文升對日月島有所耳聞,卻是知之不詳。
“是的。”鄒式滿臉崇拜地說道:“島主姓甄名鑫,不過十六七歲,兵不過千,船不過十數艘,卻擊潰了蒲家七千私兵。”
吹牛的吧……文升內心波瀾不起。
“而且,在甄鑫的布局之下,挑動怯薛軍前往泉州,將蒲家幾乎連根拔起……”
“你說什么?”文升驚道:“蒲家,被滅門了?”
“滅門倒還沒有,不過蒲家原家主、蒲壽庚長子蒲師文已經被殺死在泉州。蒲壽庚次子蒲師斯及佛蓮,全都死于南海。七千私兵,已被全部打散,如今蒲家實力百不存一。”
文升皺著眉頭問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不到半個月之前,此事已傳遍整個福建,絕對假不了。”鄒式興奮地說道:“蒲家雖然還在,但是新的家主已經換成甄鑫扶持的蒲均文。”
“蒲壽宬之子?”
“是的,他以蒲家長子長孫的名義,接任蒲家家主,并暫攝泉州市舶司提舉一職。”
“蒲家,真的完了?”文升喃喃說道。
雖然文家與蒲家并沒有直接的仇恨,但是只要心里對故宋有一絲懷念之人,有誰不痛恨蒲家?
若此事為真,當是文升這十年以來,聽到的最令人興奮的一個消息。
眼前的這位鄒式,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想來沒必要拿這樣的假消息來蒙蔽自己。
“鄒兄不妨坐下說話。”文升指著石桌前的椅子說道。
鄒式抱拳,欣然坐下。
“可以跟我說說,那甄鑫的事嗎?你可知道,是誰在支持此人?”
鄒式心里暗暗點頭。
這文升顯然并非蠢人,一下便抓住了重點。甄鑫以數百兵力,擊潰十倍于己的蒲家,若沒有其他勢力的支持,絕無可能辦得到。
“我也只是道聽途說,消息不一定確切。”鄒式臉上露出猶疑的神色。
“無妨。”
“聽說,甄鑫是故宋陳相收留的義子,因此支持甄鑫的勢力,主要是流亡海外的陳相以及他這些年來積攢的兵力與糧草。”
“陳相?陳宜中嗎?他還活著?”
鄒式點了點頭,“誰也不知道陳相是否還活著,但是他在安南一帶確實留存了不少的實力。”
陳宜中……安南……日月島……
文升心里大動。
也許,這世上并非只有自己一人念著故宋,還是有人在暗中,始終未曾放棄過那已近渺茫的希望。
只是,他們有成功的可能嗎?
“另外,我還聽說,甄鑫擊潰蒲家,泉府司在其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前往泉州的怯薛軍,便是受泉府司鎮撫李邦寧節制,才得以在泉州給蒲家予以重擊。”
原來如此……文升心中一個疑惑剛解,另一個疑惑隨即生出。
“甄鑫,他與官府的關系,如此之深?”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鄒式臉露尷尬之色,說道:“也許他們之間,只是相互利用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