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切實證據(jù),安羽凡不愿冤枉他人,更不愿濫殺無辜。今日若再斗下去,最大的可能便是兩敗俱傷,玉石同碎。
他死過一次,知道被冤枉的無奈,也知道生命的可貴。
于是他將心中怒火壓下,勸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在真相沒有查明之前,實不宜妄殺無辜。”
于是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周奎和巫抵相繼哀嘆一聲,表現(xiàn)出大大的不滿和遺憾。
雙方各自打掃戰(zhàn)場,巫彭有意將死去族眾的尸首皆帶回故里,然尸首實在太多,而剩余活著的人又太少,實有心無力。
“是處青山可埋骨,何須馬革裹尸還。”巫相感慨一聲,勸巫彭和巫抵道,“師兄,師姐,他們都是我巫族大好男兒,今日為族捐軀,亦謂死得其所。就將他們的英魂留在這里吧,只要族人國殤謹記,后世不忘,便是對他們最大的安慰。”
巫彭無奈的點點頭,也只有如此。
青冢埋魂知不返,翠崖遺跡為誰留。
地上的尸首很快便被抬走或埋葬,那么多生命一朝逝去,這個世界除了多了一些土丘,其他什么都沒有改變。
泥石中間散發(fā)著腥氣的鮮血有朝一日也會被雨水沖洗干凈,山谷還會是以前的山谷,野草還是以前的野草。
待巫族眾人離去,安羽凡與秋瑩兒也再次啟程。
路上,秋瑩兒猶遺憾萬分,“這次本是鏟除天蒼派的大好機會,你就應當給那些所謂的武林正道以顏色瞧瞧,他們那般對你,你卻又拯救了他們。”
安羽凡微微一笑,不知如何解釋。
秋瑩兒又道:“你救他們也就救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不過,那無極老兒口口聲聲要向通玄求情,你執(zhí)意不肯答應加入我九天神教,難道你真的還想再重回天龍門么?”
安羽凡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良久,才悠悠吟了一句詩,“鴻鵠去不返,勾吳阻且深。”
秋瑩兒若有所悟,但又不甚肯定,只是她望著安羽凡滿臉凝重的神色,一時不敢追問。
經(jīng)此一事,耽擱數(shù)日,于是兩人再不停留,徑直向安河鎮(zhèn)而去。
又連行數(shù)日,他們終于來到安河鎮(zhèn)地界。
玉宇樓閣遠遠映入眼簾,此時正是大年初幾,安河鎮(zhèn)到處張燈結(jié)彩,比往日更顯繁華興盛。
安羽凡的心禁不住怦怦直跳,九年了!他第一次重回故土,重回生他養(yǎng)他的地方。
雖然時隔九年,除了熱鬧些,安河鎮(zhèn)上的景物并無多少變化,放眼望去,一切都和小時候相差無幾。
故鄉(xiāng)還是兒時的模樣,但他的臉上卻已然掛滿了風霜。
安羽凡邊走邊四處張望,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又親切。
他仿佛一下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年紀,臉上不由自主浮起一絲欣喜,未久卻又溫潤了眼眶。
安河鎮(zhèn)看上去比長祥鎮(zhèn)還要大還要繁華,道路四通八達,街道上商鋪林立,雖然正值過年,街道上依舊車水馬龍,游人小販熙熙攘攘,絡繹不絕。
安羽凡的家就在鎮(zhèn)上一個偏僻的角落里,他恨不得立馬跑回家中,立馬見到闊別已久的母親。
但他的雙腿卻不知為何突然不聽使喚,明明他心中萬分迫切,那雙腿就是快不起來。
近鄉(xiāng)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他忽然切實體會到了這句詩所包含的真情實意,除了期待,除了激動,此時此刻,他心中還真隱隱散發(fā)出那么一絲羞怯。
這么多年過去,他不知道母親還是不是曾經(jīng)的樣子,抑或蒼老了些。
她一個人,失去丈夫,遠離兒子,孤苦無依,身子骨可還好嗎?
越想,他心中越是愧疚,越是緊張,神色不自覺又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