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這天。
天剛亮,早七點(diǎn)的鐘聲由遠(yuǎn)及近,在天地間回蕩,漫過樹梢,落進(jìn)院堂,鉆進(jìn)被窩。
楊慶有縮了縮身子,拉了拉棉被,蒙住頭打算再睡一會(huì)。
惱人的是,外面?zhèn)鱽韯⒑V业倪汉嚷暎蠖潭?
“光天、光福,瞧見這里沒?像這種地方,全部擦干凈,多潑點(diǎn)水,弄干凈了,待會(huì)好貼紅紙。”
“哎,老閻,你讓前院的鄰居們,把門口收拾下,你瞧這亂的,前院是咱們95號(hào)院的臉面,你得盯著大伙把臉拾到干凈了,中午擺桌時(shí),咱臉上也有光不是!”
“馮勇,你帶著孩子們,把院掃干凈,墻角沒化的雪,全清出去。”
劉海忠化身一大爺,理直氣壯的指使著眾人,嘴角的得意勁兒根本壓不下來。
馮勇不樂意了,讓他帶著一幫十多歲的小屁孩清雪,那不是干活,那是折磨他,隨即反駁道:
“二大爺,您這是難為人,這么多雪,靠這幫小屁孩,得清到猴年馬月去,我不干,您找別人吧!”
“你這小子,要不是解成得去接親,你以為能輪得到你?你瞧瞧孩子們干的多積極,怎么成了大小伙,變得越來越懶了!”
得兒,幫忙幫出一身的不是。
馮勇黑著臉,嘴里嘟囔著:要不是你說一人給五塊糖,他們會(huì)樂意大早起的出來清雪?
楊慶有剛好出門,瞧見馮勇耷拉著臉,往外走,開口問道:
“小勇,干嘛去?”
馮勇擠出一絲笑容,回道:“楊哥早,我去尿尿,順道去西院借手推車。”
“行,今兒是光齊大喜的日子,讓著點(diǎn)。”
楊慶有見他不高興,索性勸上兩句。
馮勇回道:
“知道了,楊哥。”
這會(huì)兒國家制定的是單休制度,每周歇一天。
盡管如此,能享受單休福利的也只有企業(yè)的員工們,比如中后院的軋鋼廠員工。
前院的鄰居們則比較倒霉,因?yàn)楣ぷ鞯奶厥庑裕鞠硎懿坏絾涡莞@?
比如楊慶有,周日也得去派出所上班,派出所不關(guān)門,他就甭想休假。
其他鄰居,比如糧店的王師傅王嬸、煤場的李師傅、火車站的劉師傅,都是越到周日越忙的工作。
所以劉海忠才讓一幫孩子打掃前院的衛(wèi)生,大人們都得上班,能中午回來隨個(gè)禮,他都得樂呲牙。
前院唯一閑人:閻埠貴,今兒穿著一身中山裝,比新進(jìn)老公公劉海忠穿的都正式,大早上的也不嫌冷。
閻埠貴瞧見楊慶有去水池旁接水,笑呵呵的打招呼:
“小楊,洗臉啊!”
“早啊,三大爺,您今兒夠精神的。”
閻埠貴含著笑,得意的回道:“還行吧!今兒可是光齊的大日子,穿板正點(diǎn),待會(huì)記賬時(shí)不丟份。”
他都想好了,中午記賬時(shí),往桌后一坐,誰不得夸一句閻老師精神!
小字兒一寫,來人都得贊一句,閻老師好字。
還甭說,閻埠貴本就瘦巴巴的,套上中山裝,小眼鏡一戴,真有股子文人范,只要他別笑。
楊慶有打趣道:
“那是,就您這扮相,當(dāng)一大學(xué)老師綽綽有余。”
“哎吆嘿,還是小楊有眼光,不像某些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本來打趣的話,在閻埠貴看來是種褒獎(jiǎng),大學(xué)老師,多么高尚的職業(yè),擱他頭上,那是高攀。
楊慶有:“嘿嘿嘿!”
您高興就好。
他接好水,正打算回屋洗臉,被閻埠貴攔住。
“別著急走,洗完臉去幫幫馮勇,老劉剛才可說了,咱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