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猜測,在看見李三江身前地上的那只碗時,似乎得到了進一步印證,因為碗里不光有水,還飄著兩片藿香葉。
要是李三江自己想喝水,旁邊也有桌子可以擺,不至于放泥地上。
這更像是一種帶著尊敬的表示:
您喝茶歇著,其它的事兒,您抬抬手,就別管了。
李追遠好奇地走近,心道:難道太爺是在裝睡?
可問題是,太爺要是真不想管這件事,為什么還要來坐齋?
要是只是為了封利錢,又為什么要把劉金霞和山大爺一起拉進來?
落得這么個凄慘下場換一筆錢,山大爺這種有上頓沒下頓的可能會愿意,但劉金霞家里條件挺好的,她怎么會愿意?
行為邏輯上的矛盾,讓李追遠第一次,對自家太爺的既定印象,產生了一些動搖。
“李三江!李三江!”
身后,傳來山大爺的咆哮,他滿嘴血污,手里還拿著一攤老牙,神情猙獰扭曲到了極點。
“哎喲我去!”
李三江被喊醒了,直接身子一顫,差點沒摔下椅子,隨即有些迷迷糊糊地看向四周,目光落在了山大爺臉上:
“哎,你咋弄成這副鬼樣子了?”
“李三江,你個畜生,畜生啊!”
山大爺被氣得心口一陣起伏,他是又當狗尿褲襠又被打掉了一排牙,轉頭一看,卻發現李三江這貨居然還在睡大覺,眼屎都睡出來了,差點一口氣沒順上來直接把自己送走。
李三江又看向劉金霞,見劉金霞的臉腫得跟敷了兩個帶褶的肉包子似的,嘴角一陣抽搐,差點沒忍不住笑:
“劉瞎子,你這是咋咧?”
劉金霞閉上眼,沒說話,她現在說話都覺得腮幫子疼。
她也氣,但她畢竟是同村的,心里其實早就對李三江的“本事”有所察覺,雖然很不平衡,卻又知道這很合理。
“哎,牛家那仨人呢,怎么不見了?”
李三江這下急了,主家人呢?
山大爺這時候也不得不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想咬牙切齒,卻找不著牙,只能咬著唇說道:
“八點多的時候,劉瞎子先對我說天冷了,我這才察覺到我那位置進風了,是牛老太回來了。”
“啥,都半年了,她還能回魂呢?”
“她不是鬼,是死倒!”
“死倒?你糊弄傻子呢!死了半年都埋進土的人,還能變死倒?”
“她就是死倒,她鞋底滲水,走路帶水漬;我和她斗了會兒,她身上也是死倒的那種水尸味兒,我眼睛沒瞎,我鼻子也還在,撈了一輩子尸,我不可能認錯死倒!”
“然后呢?”
“然后……”
“咋不說了,你沒干過她?”
“要是能讓我年輕十歲……”
下面的話,山大爺沒再說下去,他是沒干過那牛老太,還著了她的道,真的是太丟人了。
這會兒,他終于開始服老。
今晚,要不是有劉瞎子的提醒,自己可能直接就著了道,連“斗”這個過程都可以直接省略。
“我說,牛家人呢?”
李三江再次發問,這已經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要是自個兒等人坐齋還導致主家仨全都完犢子了,那大家伙在這十里八鄉的招牌可就砸了,誰還敢再請他們坐齋?
潤生:“牛蓮在她老娘墳那里挖洞。”
“那你干嘛沒去救她?”
潤生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李追遠,說道:“來不及,我就帶著小遠先來這里喊醒你們。”
“走,去墳地!”李三江一拍凳子,又看向山大爺和劉金霞,“你們倆……先留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