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插著一根由劉姨親手制作的大香,已點燃在燃著,他這會兒正坐在那兒,等著香燒好。
人一旦餓過勁了,饑餓感往往也就沒那么重了,但當(dāng)可口的食物重新擺在面前時,沉寂的饑餓感會加倍回歸。
這種近在眼前卻還得強忍著計時等待的感覺,對潤生而言,確實是一種折磨。
李追遠好奇地問道:“潤生哥,你必須要等到香燒完才能吃么?”
“嗯,對。”潤生使勁咽了口唾沫,然后用手做了個攪拌的動作,“得拌著香灰,才能吃得下去。”
李追遠記得這一習(xí)慣,潤生曾對自己說過,但他這次想問的是:“潤生哥,燒好了拌成灰吃下去和直接吃下去,區(qū)別很大么?”
“啊?”潤生愣了一下,“我還真沒想過這個,正常人不都是要等香燒完的么?”
“但正常人,會用香灰拌飯么?”
“那……我試試?”
潤生將飯盆里的香拔出,對著下端沒點燃的那頭,咬了一口,咀嚼時,他臉上不僅沒露出痛苦的神色,反而眉宇都舒展開了,似乎覺得格外爽口。
緊接著,他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扒了幾大口飯入嘴,等吞咽下去后,他一臉驚喜地看著手中的香,驚呼道:
“小遠,我真吃下去了,不惡心反胃了!”
劉姨是古法制香,雖說這玩意兒不是拿來吃的,但真吃下去也沒啥大事兒,嗯,主要以潤生那副脾胃,可能就算有小事兒對他的影響也近似于無。
潤生很開心地咬一口香,再使勁扒拉飯,吃得那叫一個興高采烈,這架勢,仿佛手里攥著的不是香,而是一根下飯的大蔥。
李追遠問道:“潤生哥,要來點醬不?”
“醬?”潤生思索了一下,隨即使勁點頭,“要的,要的。”
劉姨起身進廚房,給潤生拿了一碗過早粥的咸醬,放在他小桌上。
潤生拿起大香,蘸了蘸醬,再咬一口,美味得眉毛恨不得向上飛起。
“小遠,你真厲害,這比等香燒完了再吃,美味多了。”
潤生仿佛打開了新世界大門,吃得別提有多得勁了。
李三江砸吧了一口白酒,看著這種吃飯架勢的潤生,忍不住笑罵道:
“他娘的,以后得想辦法給你弄點東北正宗的大醬,那東西蘸啥都好吃。”
李追遠喝了口湯,看向李三江,問道:“太爺,你去過東北?”
李三江用手背擦了下嘴角,雙腿岔開坐,擺出個座山雕的姿勢:
“可不就去過么,當(dāng)年啊,太爺我被抓了壯丁,直接就被送到了東北,后來還是太爺我腿腳靈活,一路從東北跑進了山海關(guān)。”
這話匣子,打開了就有些收不住了,李三江又抿了一口酒,繼續(xù)道:
“入關(guān)后想著沿著鐵路,一路朝南走回來,可還沒走多遠,就又被抓了壯丁,衣服一套,被再次推到前線打仗去。
但這次我有經(jīng)驗了,趁著上官喝醉了,瞄著空,晚上裹著一個班的人直接開溜。
等快到徐州地界,眼瞅著老家就在眼前了,得,又被抓了。
不過這次快得很,第三天我在的隊伍就被打散了,原本排長還想把我們重新組織起來,我就在下面兒使勁鼓搗,剛快收整回來的整個排就又都散了。
接下來我就多了個心眼兒,不敢再沿著鐵路和大路走了,哪兒路小哪兒人少我走哪兒,這才順利回到了家。
到家后,又不安生,后頭又被抓過,但我溜號溜出經(jīng)驗了,他們白天抓,我晚上就能溜回來。
這之后啊,還家后也就偷偷貓著不敢再出去瞎晃,一直躲到了安生。”
李追遠感嘆道:“太爺,你可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