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萍萍推著輪椅來到窗邊,如以往這些年里的習慣那般,輕輕掀起黑布簾的一角,感受著外面的暑氣被厚厚的玻璃隔斷著。他望著那處金黃色的宮殿檐角,半閉著無神的眼睛,將整個身子都縮進了輪椅之中。
“我讓言冰云過來。”
費介聽著這話并不吃驚,知道院長大人每逢要做大事之前,總是會先選擇將后路安排好……不是他自己的后路,而是監察院的后路。
密室外面傳來輕輕的叩門聲,陳萍萍聽了一會兒,臉上露出贊許的神色,敲門的人還是那樣的不急不燥,就心性而論,確實比范閑要適合多了,他用右手的手指在輪椅的椅扶手上輕輕敲了兩下。
得到了許可,門外那人推門而入,不是旁人,正是如今的四處頭目,先前陳萍萍還議論過的言冰云,小言公子。
言冰云被救回國已近一年,早已養好了當初落下的渾身傷痕,回復那副冰霜模樣,將四處打理的井井有條,比當初他父親言若海在位時,如今的四處顯得更加咄咄逼人,一時間小言公子也成為了慶國朝廷里隱隱重要的人物。
只是監察院做的工作一向不怎么能見光,所以言冰云的知名度并不怎么高,但這并不影響朝中知曉內情的高官權貴們拼著老命把自家的閨女往言府上送,先不論言冰云自己的權力、能力與相貌,單提他與范閑的良好關系,以及言府自身的爵位,這種女婿……是誰都想要的。
言冰云進屋后,先向陳萍萍行了一禮,將最近這些日子監察院的工作匯報了一番,如今陳萍萍在陳園養老,范閑又遠在海邊,監察院的日常工作,竟是這位年輕人在主持著。
陳萍萍閉著眼睛聽了半天,忽然開口問道:“范閑事先有沒有與你聯系?”
言冰云搖搖頭:“時間太緊,院里只是負責把宮里的意思傳給提司大人,具體怎么辦理,二處來不及出方略,全是提司大人一人主理。”
陳萍萍點點頭,忽然笑了起來:“你的婚事怎么辦著的?你父親前些日子來陳園向我討主意……只是這件事情并不好辦。”
言冰云沉默了,沈大小姐的事情,院里這些長輩們都心知肚明,只是一直沒有挑破,可是如今的婚事問題,卻有來自宮里的意思,讓他有些難力。
沈大小姐的事情,京都中沒有幾個人知道,這涉及到江南范閑做的那件事情中,所以一直遮掩的極嚴。就算日后這件事情被曝光,為了南慶與北齊的良好關系,言冰云也沒有辦法光明正大地將沈大小姐娶進府中。
“先拖一下。”陳萍萍半閉著眼睛說道:“這件事情,你去問一下親王家那位的意思,讓她幫忙拖一拖。”
親王家那位,自然就是大皇妃,那位自北齊遠嫁而來的大公主,這位大公主自從嫁入南慶之后,溫柔賢淑,頗有大家之風,很是得宮里太后的喜歡,與大皇子所受的歧視倒完全不一樣了。
言冰云臉上依然平靜,但內心深處卻有些小小感動,老院長大人只怕連膠州的事兒都懶得管,卻愿意為自己這樣一個人的婚事出主意,這種對下屬的關照,實在是……
“等范閑回京,看他怎么處理。”陳萍萍忽然尖聲笑道:“這小子當媒人和破婚事……很有經驗。”
這話確實,最近幾年中,宮里一共指了四門婚事,其中有兩門婚事與范府有關,范閑自己倒是聚了林婉兒,卻生生拐了八千個彎兒,鬧出天下震驚的動靜,營造出某種局勢,卻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妹妹從指婚中逃將出來。
每每思及此事,便是陳萍萍也禁不住對那小子感到一絲佩服——真真是胡鬧而倔犟的人兒。
言冰云這時候才抽了空,對費介行了一禮,同時表示了感激,這一年里的療傷,費介還是幫了他不小的忙。
陳萍萍最后冷漠說道:“當初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