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院里黑乎,幕布上影像在跳動,一會兒是阮玲玉楚楚動人的臉,一會兒是鋪滿大屏的字幕,對比之前看過的那些小布爾喬亞的電影,今天他們看的電影,過于悲情,才放映到了一半,就陸續聽見啜泣聲。
內戰、流離、國貨被洋貨欺壓、美人命運坎坷、親人失散......總有一樣與在座觀影的人共鳴。
白舒童看著,情緒也低落了下來,本來想哭,可是宋太太的小女兒就坐在她旁邊,已經埋在她臂彎里,肩膀聳動著,正在哭了。她就將手帕子讓給了她,低頭安撫。
很快哭濕了一條手帕。
左邊是看管她的衛兵,雄壯的一個男性,全程也沒怎么看電影,一直關注著她的動靜和影院其他人的出入。
她轉過頭,小聲地問了還有沒有手帕子,他搖頭說沒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白舒童也沒想要用他的衣服來擦宋小姐的眼淚,于是說了沒關系。
“小姐,如果不介意,可以用我的。”
后方,有人拍了她的椅背,紳士地遞過來了一條折得方正的帕子,她往后看了一眼,眼眉跳動了下,一瞬即逝的驚,也還沒來得及接過,旁邊看管她的衛兵就先一口拒絕了他。
“我問的是這位小姐,不是問你吧。”
“你找事嗎?”衛兵反問。
“不是。只是看著小姐哭得讓人動心。”他雙手輕舉,擺明著不是要惹事的態度,輕微笑著往后靠去,就隱在了暗里。
可白舒童卻不平靜了,心狂跳著,太陽穴也突跳著。
是童年。
影院里白影閃了兩下,不清晰,但是能辨認出輪廓,還有那雙藍海般的眼睛。
不會錯。
她轉正了身體,看向前方,接下來電影在講什么,她就都進不去腦海里了,只想著童年為什么會出現在這。
難道是沒收到自己給的紙條?
后頭,腳踢了下她的椅子。
電影是默片,觀眾的講話聲明顯,童年似乎是在和別人說話,也似乎是在對她暗示。
極小聲的一句,“等會兒去衛生間。”又大了點聲量,他在和旁人調侃,“這兩個小時的電影,可忍不住。”
旁人哈哈笑,可瞬時間,讓白舒童知道了,童年就是奔著她來的。
“白小姐,你心怎么跳得那么快啊。”
靠在白舒童身側的宋家小女兒聽見了她的心跳聲,在手帕里***,抬頭問她。
白舒童輕搖了頭,只說,是看到了電影里重逢的情節鬧的。
來看電影的女眷有四五人,散場的時候,他們一起走出去,來的時候,天邊還有紅云霞,現在都消散了。
各家的車亮著車燈,在戲院的門口著車等候著。
白舒童轉身要去衛生間,被衛兵攔下,“白小姐去哪里,顧長官在車上等你一起回家。”
平時也不容易出汗的人,這下子掌心都泛潮,淡定了心神,她說,“軍官長在車上等我,那我更得去衛生間一趟了,我這妝是不是都花了?”
“看不出來。”衛兵老實答,也仔細看了眼。
“你仔細再看看。”
她湊近,讓衛兵看。
衛兵被倩麗面龐突然靠近,愕然了,身子僵直,睜圓了眼睛,一股好聞的甜香驚擾人心扉,他覺得冒犯了白小姐,就趕緊往后退了三步,恢復冷清地同她點了頭。
但是他喊了宋小姐一起進去,自己則留在了外頭守著。
顧承璟從公館過來,看了眼時間,手里無趣地轉著不能抽的煙,抬眸從車內看了一眼戲院門口。
以往武俠片占據市場,滿是武俠明星海報的首都大戲院,現在隨著東北被占,又有“一·二